已。
“公子,这是怎么了?……”
“快先救人!将她带回紫阳宫,传太医!”
男孩扬声吩咐,复而俯身对着梁儿叫道:
“喂!醒醒!……你还好吗?”
听见有人唤她,梁儿微睁了眼。
朦胧中,她仿佛见到了十岁时的赵政,黝黑的眸子,精致的五官,那是个有些早熟的孩子……
她嘴里喃喃道:
“公子……”
听到这男孩是个公子,胡姬方才端正了些许态度,扬着头自亭中走出,一摇一摆来到男孩的跟前。
“你是公子?哪一个公子?”
男孩并未给胡姬面子,他仍是面朝着梁儿,眼看着自己的宫婢将梁儿抬走,方才放下心来。
片刻,他转身,淡声开口,声音较同龄的孩童沉稳许多:
“长公子,扶苏。”
紫阳宫中,一位太医刚一见到躺在床榻上的梁儿,立即大惊失色,转身对扶苏道:
“公子,此女是大王身边的侍婢梁儿!”
“那又如何?”
扶苏并不知晓梁儿的身份,更不知太医为何会有如此反应。
太医近前一步,似乎极为慎重。
“她落水一事,公子可通报了大王?”
扶苏摇头。
“她只是一个宫婢,似乎也无性命之忧,这种事,无需去烦心父王吧?”
太医敛头,诚意谏言。
“公子有所不知,此女对大王而言绝非寻常宫婢。下官劝公子还是快些派人去望夷宫通报一声为秒。”
这个太医年纪虽然不是太大,但是却在太医院为官近十年,对于梁儿当年的事迹,他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长公子心善将她救回,若是迟迟没有上报,大王怪罪下来,难免会遭到牵连。
扶苏虽是不解,却也将太医的忠告听了进去,点了点头道:
“本公子知道了,这便派人过去,你快些为她诊治吧。”
赵政下了晨议刚刚回到望夷宫,便收到梁儿落水被送至紫阳宫的消息。
他心急如焚,几步上了车撵,命赵高极速行往紫阳宫。
赵高亦是心系梁儿的情况,一刻也不敢耽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紫阳宫门。
赵政冲进内室的瞬间,扶苏连忙行了拜礼,可赵政却视若无睹,直奔向榻前梁儿的方向。
榻上,梁儿盖着厚厚的棉被,却仍是浑身发抖。
她面色惨白,唇无血色,眉头紧锁,额上满是冷汗。
赵政心头一紧,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却发现她身体滚烫,竟是发了高烧。
赵政大骇,转头看向太医。
太医很是识相,主动上前一步,躬身道:
“大王,梁儿姑娘旧伤复发,伤口裂开又掉入池中浸了冷水,现下已引发了炎症,高烧不退……”
“伤口裂开?还落了水?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政大惊。
好端端的,伤口怎么会裂开了?又为何会落水?
“父王,是一位美人以一张琴相要挟,此女才会跳入池中的。至于她左肩的伤口裂开……儿臣当时听了她的琴音,觉得许是她抚琴之时用力过大所致。”
听见扶苏上前答话,赵政垂眸,声音幽冷:
“你怎会出现在哪里?”
扶苏一凛,跪地拜道:
“父王,儿臣知罪,不该枉违禁令,靠近凤凰池。请父王责罚!”
“去将《秦律》抄写千遍,完成之前不许走出紫阳宫一步。”
“儿臣领命。”
扶苏起身退出。
赵政凤眸微眯,薄唇轻抿,自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胡姬……”
赵政本是想将梁儿带回望夷宫的,可是太医却说她高烧未退,此时不易挪动。
赵政想要时刻看着梁儿,便只好将奏章全都搬来了紫阳宫。
赵高跟随赵政处理政务,也时常会来此处。
只可惜他心中挂念着梁儿的伤势,却始终无法进入内室看上一眼,只能隔着厚厚的墙壁默默祈求她能尽快醒来。
梁儿的高烧已经折腾了足足两个日夜。
这期间,除了处理政务,赵政将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用来守在梁儿的榻前。
扶苏从未见过这样的父王。
现在他才知道那日太医为何一定要他快些通报。
自他懂事起,父王便从未踏足过他的紫阳宫。
就连平日里他想要见上父王一面都是难如登天。
可如今,父王竟为了这个名叫梁儿的侍婢,将奏章都搬进了紫阳宫,还夜夜守在她的身边不眠不休。
父王待她如此,也难怪那个美人会那般想要她的命。
这个女子,真的很特别……
扶苏的眼神逐渐空灵,仿佛忆起了很多。
小时候,他喜欢跑出去玩。
每每跑到凤凰池的附近,便时常会听到美妙非常的琴音。
他寻声望去,却只能远远看见梧木亭中一抹雪白的身影。
他很好奇那抚琴之人的长相,却因父王的禁令永远无法靠近那里。
三年前,那琴音忽然消失,那个身影也不再出现,他还为此一度失落了很久。
直到今日清晨他无意路过,再次听到了那好似来自梦中的乐声。
他欣喜若狂,第一次想要违背父王的禁令,走过去看看,哪怕只是一眼。
却未料当他偷偷到了凤凰池边,竟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梁儿……
你就是我多年来一直相见的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