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先去洗个澡!”
那人两眼不离画报命令道。
“是。”
若是不应声那人会动手打人。
隔壁就是浴室。北守礼子进了浴盆。好像那人刚洗过澡,水是热的。
她什么也没想,想了也没用。只要把身子洗干净给那个人送去就行了。被带到这里时北守礼子就被那人奸污,今天已是第三次了。
那家伙欲望很强。
礼子洗好澡出去。
她回到房间里,一丝不挂、规规矩矩坐在那人身旁,等着他开口。这一切都是按那人的命令做的。
“进来!”
那人命令道。
北守礼子钻进被窝。
“警察正在寻找你和安高。”
那人捏住了北守礼子的rx房。
“是。”
“没有格罗的消息。那条瘟狗说不定笔直朝仙台方向跑了。”
“是。”
那人今天难得地爱说话。
“事到如今留下你们已经没有用了,只好杀了你们。”
“请不要杀害我们,我决不把事情说出去。”
“真的?”
“是。”
“你倒也算了,可安高非干掉不可。我的任务就是干掉那家伙。”
“”“我可以让你暂时当一段时间我的女人,怎么样?”
“请让我当你的女人。”
“想当?”
“是。”
“喜欢我吗?”
“是,喜欢。”
“是吗”
那人放开rx房。
北守礼子为了求生尽力使这人感到快乐,不能使对方产生丝毫的不快。
“我们后天夜里出发。杀掉安高,你就留下做我的女人。”
那人叼上香烟。
“可是在这里不能杀,县警的眼睛都快出血了。北海道也派来大量的探警,拉开了大网。我们得把安高带回去,让他的尸体在东京湾上浮起来。看来得在东京下手。”
北守礼子没有回答,也回答不了。
“你不久也得被干掉,如果你不想死,那就实心实意地当我的女人,能做到吗?”
“能,我发誓。”
“我可有办法治你,在你身上刺上纹身,让你无法再在另一个世界上露面。”
那人让礼子躺下。
“是。”
北守礼子对警察正在拉开大网搜查这事寄托了一丝希望。这家伙说后天晚上出发,虽然不知道走哪条路,但被警察网住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即使路上不出事,这家伙说要让安高活到东京。路途遥远,路上会有什么办法的。不,必须寻找一切机会设法逃出去。不然的话,安高将被杀,尸浮东京湾;自己则永远当这个家伙的奴隶,若是浑身被刺上花纹,那就只好至死死心塌地了。
十一月十八日,上午十点。
陆前高田警察开始了对安高则行和北守礼子的搜索。
安高说好早上和警署联络的,可是一直没有消息来。警方怀疑他们可能夜里在山上出了事,派巡逻车到大股川上游的山本家打听了一下。山本已经回家了,说是和安高、礼子在通泉街道的林道上分手的。
只是山本说话时的表情十分黯淡,警官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文章,一再盘问。
结果了解到有几个人曾来过山本家,喝了一通酒,还轮奸了山本的妻子。此外还了解到那批家伙有几个抢先绕到泉街道去伏击安高和北守礼子了。
警署发出了紧急戒严令。
紧急戒严令还发到邻县宫城县的气仙沼警署。
俗称泉街道的343号公路从陆前高田通水泽市,与之平行的还有一条从气仙沼市到一关的284号公路。连接这两条公路的还有几条县建公路。
陆前高田市和气仙沼市警察的广域盘查于上午十一时开始了。
此外,为保险起见,岩手、宫城两县也在自己管区内展开了全城盘查。
安高和北守礼子已被绑架是毫无疑问的。
第二天,北海道警也派来了几名探警。
十九日,二十日。
哪里都没有安高警视正和北守礼子的消息。
盘查在继续进行。
6
东北风吹着。
大海在呼啸,不,它是在发怒。怒声直传大地。风并不怎么大,可撞碎在荒矶上的涛声却很响。
沉重的波涛声传到了傍海而建的片濑京子的小屋。
片濑京子从早晨起就没下过床。
格罗在她旁边。
黑木邦雄买来的粮食如数当了格罗的口粮,片濑京子几乎一点食欲都没有。
自从前天和黑木亲热过以来,食欲越发没有了。她觉得自己已急速地燃尽了。片濑京子被黑木压在身下燃起了欲望,她自己也觉得奇怪。这具尽是骨头的身躯哪个角落里还蕴藏着如此强烈的欲望?
——死期临近了。
片濑京子明白了。
也许是回光返照——最后亮起的烛光。
片濑京子凝视着屋顶。
枕边有个威士忌酒瓶,酒已喝去大半。从早晨起片濑京子就喝酒。疼痛已蔓延到全部内脏,光用药压不下去,辅之以酒精总算止住了。不,应该说是使感觉麻痹。
格罗伏在地上。
耳朵不时因外面的声音动几下。它打着轻微的呼噜。整整三天,格罗几乎都在睡,除了吃东西和到外面拉撒,它一直在屋里躺着。
片濑京子知道格罗疲劳积得太深了,她不禁对沉睡不醒的疲劳羡慕起来。片濑京子没有疲劳,正因为没有疲劳,她无法入睡。
她听了整整一夜的涛声。
片濑京子在听上去似乎千篇一律的涛声和风声中听出了喜怒哀乐。躲着也听,起来也听,她听懂了。
虽然听懂了,可对她的病并没有丝毫帮助。
到了没救的地步才去留心世间的一切,也许人本来就是这样。
下午很晚的时候片濑京子才起床。
走路都艰难了。
她从冰箱里拿出火腿给格罗。
“吃吧,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再过一两天格罗的粮食也要没有了,估计黑木在这以前会来,不过来不来也无所谓。
虽不能说充分,格罗的体力已经恢复,继续出发旅行已无问题。
“我如果死了,你就自顾回东京吧。”
片濑京子已忘记她曾托黑木把格罗带回东京的事了。
她看着格罗吃火腿,拿起威士忌酒瓶对着嘴喝了一口。
她一直都醉着,醉能模糊她的思维感觉。
门外寒风呼啸。
“把身体养得棒棒地走,格罗,可不兴败给那些坏蛋。”
她又举瓶喝了一口。
“对了,”片濑京子忽然心生一念“反正死了以后也没事好做,我就把阴魂附在你身上去对付那些坏蛋。”
这个想法使片濑京子很高兴。
她低声笑了。
她笑着,咕嘟咕嘟地猛喝威士忌。
喝着喝着,她头晕了。
“我把门打开,好让你到时候能出去。”
片濑京子爬着把门开了一条缝。她的意识已渐渐开始模糊,唯有让格罗随时都能出去的念头非常清楚。
风吹进屋里。
被风一吹,片濑京子回到被窝。
她不感到冷。
格罗从门缝里出去了。
它站在暮色苍茫的海边。风很大,铅灰色的海面上,白色的波涛正呈横一字形朝岸边涌来。
格罗蹲坐下来凝视大海。
细长的双眼饱含乡愁。
晚上八点。
黑木朝片濑京子的小屋走来。
船半夜起程,目的地是东京。
黑木心情沉重。
傍晚时分船主把他喊去,令他把三个陌生人藏在船舱里绝对秘密地送到东京。船主的表情也相当尴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黑木不清楚,但那三个人一定和什么犯罪事件有关这一点明摆着的。
船主说这事决不会给黑木添麻烦,黑木只得应允。
小屋里没有亮着灯。
门也开着一条缝。
黑木猛地站住了。
“京子!”
他喊了一声,没有回答。
他走进小屋,点上灯。
“”他说不出话来。
片濑京子已经死了。尸体僵硬、干瘦,像一具木乃伊。似乎为自己的死感到吃惊的眼睛望着屋顶。
太郎蹲坐在她枕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片濑京子,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声音,粗大的尾巴微微晃动着。那细细的声音黑木听上去既像是在哀悼片濑京子的死,又像是在哀求她活过来。
一个空威士忌酒瓶滚落在枕边。
黑木弯下腰去。
“你终于还是死了,京子”
一块手帕盖上片濑京子的脸。
凄怆的夜风灌满了小屋。
想到京子最终只有一只捡的流浪狗送终,黑木止不住潸然泪下。
京子脸上一盖上手帕,太郎不再盯着看了。
“是吗”
黑木带着哭声对太郎点点头。
是一宿一饭的恩义使太郎为京子送终的,黑木想。门开着,也许是片濑京子为了让太郎能出去而开着的。可是太郎并没有舍她而去,它守望着永远不会再醒过来的片濑京子,频频地奉献着哀思。
“我要遵守诺言,把你带到东京去。”
黑木小声说道,忽然想起片濑京子对他说过的话来。
片漱京子说过她会留下遗书告诉他为什么要把太郎送到东京去的。
可是哪儿也找不到这样一纸遗言。
黑木合掌朝遗体深深地低下头去。
7
十一月二十二日,深夜。
北陆丸驶离了气仙沼港。
黑木邦雄在掌舵室里。
船上一共四个人,黑木是船长,其余轮机手、报务员、甲板员各一人。
从掌舵室里常望见船头上放着一只特别的狗窝,太郎被关在里面。
海上波涛汹涌。
北陆丸沿海岸向南驶着。黑木心情忧郁。
船舱里有三个人,两个男的,一个女的。黑木没和他们打过照面。黑木带着太郎上船的时候那三个人已经在船舵里了。
甲板员时边神情紧张地告诉他:
“一个稍老的男人和一个少妇漠样的人都戴着手铐!”
“还有一个呢?”
“人瘦瘦高高的,看上去很不舒服。他不许人靠近,是个阴森可怕的家伙。”
“管它呢,到时候只要给他们拿点吃的去就是了。事先就这样说好的。”
这是船主说的,说那几个人决不会找他们麻烦。
唯一的船舱被他们占去了,连打个盹的地方都没有。没办法,人们只能在狭小的吃饭处打盹。
黑木有点不安,暗暗祈祷千万别出事。
黑木心里把舵固定住,不时去看看太郎。太郎睡着,海风吹拂着它的体毛。
黑木带着足够的火腿之类的食物,他觉得把太郎平安无事地送到东京是他对片濑京子唯一的祭奠。举目无亲的片濑京子临死前捡了一条流浪狗,然后在这条流浪狗的陪伴下咽了气。黑木如今真有点见太郎如见京子的感觉。
可是黑木心里有个疑团。片濑京子托他把太郎带到东京,当时并没有说明缘故,只说会把理由写在遗书上,可是她连遗书也没来得及写就死了。
——我该怎么办呢?
如果光把太郎送上岸,太郎不是落入野狗捕捉员之手就是被车压死,或者饿死。
可这是片濑京子的遗言,不管怎么得先把它送上岸再说,黑木想。太郎如果离去就算了,如果它不想离船,把它带回气仙沼去养着也行。
黑木心里唯一感到遗憾的是无法参加京子的葬礼。京子的葬礼,他临行前已委托一个有交情的寺院办理了。看着太郎他的心里稍微好受一点。
他对太郎抱着睹物如见人的感情,总算得到了一丝自慰。
北陆丸顺利地破浪前进。
船上装的货物是冷冻鱼。
码头上的灯火和作业的渔火四处可见。这是他平日见惯了的三陆海面的夜景,可黑木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什么事。
船舱在船的下部。
是个细长的六铺席大小的房间。
安高则行将身体靠在舱壁上。他的手被反铐着连在铁环上。
眼前,北守礼子正被一个男人抱着睡在那儿,用的是船员的被褥。
船一出气仙沼,那人就叫北守礼子铺好被子,脱得赤条条钻进了被窝。
北守礼子听从那人的命令。
那人伸着右臂,北守礼子枕着他的右臂依偎在他身上。
海面上好像风浪很大,船舱不住地摇晃。引擎声震荡着安高的身体。
安高也死了心。若是在陆上说不定还有一点希望,可如今走的是水路,这意味着一切都完了。
那人曾对礼子说过要让安高尸浮东京湾。若在气仙沼下手,东北帮将受到彻底的侦查,杀害一个警视正对警察来说可不是一件小事。再加上猿石川那场械斗,东北帮真的有被彻底捣毁的危险。
如果在东京就没有问题了。
就这样连一枪的仇都未报就成溺尸实在有点不甘心。可在眼下这种双手被反铐的状态下又能干什么呢。
“安高警视正!”
那人第一次对他开口。安高在被带进这个船舱时才和他第一次见面,这个人一句活也没对安高说。
“什么?”
“你的尸体将浮在东京湾上。船一到东京湾我就把你绑在锚上沉进水里,等你死了就把尸体扔掉。”
“噢。”
安高点点头。
“你杀东北帮的人杀得可不算少。”
“”“人再强也有死的时候。”
“是吧。”
“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那人叼上一支烟。
“那就听听吧。”
“田沼良一。”
“名字不错。”
“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的晚辈中有个叫藏田弘行的吧?”
“嗯。”“藏田是我干掉的。”
“是吗。”
安高早有这样的直觉。这个叫田沼的家伙有一股异样的阴气,一张病态的白脸,一看就知道是个职业杀手。
“藏田虽然被我杀了,可对付你的那几个人倒反而吃了亏,说你老家伙不好对付,所以我才出马的。”
“辛苦啦。”
“不一定。”
拧灭香烟,田沼掀开被子。
安高看着。
“我还有这样的享受。这个女人已发誓要跟我了。她好像很喜欢我。我只对有夫之妇感兴趣,我就喜欢把别人的老婆夺过来当我的奴隶。”
北守礼子紧闭双眼。
“低级趣味。”
安高小声说。
“你恐怕很喜欢这个女人吧?”
田沼继续摆弄着她。
“也许吧。”
“你看,这个女人现在就是样副样子,归我了。”
田沼的声音兴奋起来了
8
十一月二十三日下午六点多,宫城县警得到了有关安高则行和北守礼子的情报。
情报是气仙沼市一个像是当地暴力团成员模样的人通过告密电话捅给他们的。
电话里说,安高和北守礼子好像在昨夜被一条船带走了。
调查的时间范围是十一月二十二日清晨到二十三日上午六点。虽然告密电话说是二十二日半夜开的船,但还是小心一点好。
除去小渔船不算,其间一共有四十五条船离港,从北海道到九州,目的地相当分散。
搜查阵混乱了,其中有的船已抵达目的地。派巡逻艇对所有航行中的船只进行检查是不可能的,要确认各船现在的位置并不容易。当然,用无线电呼叫是能够解决问题的,可这样一来罪犯有可能闻讯后立即把安高和北守礼子沉入海底,然后摆出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
警方向各船抵达港所属的警署发出紧急搜捕通知,同时对可能和东北帮有联系的船舶公司、船主、关系机关进行彻底搜查。
对当地的暴力团也发出了协助的请求。
晚上九点。
北陆丸船主松冈治平自首了。
松冈说他因为有把柄捏在东北帮手里,万不得已才答应下来的。
北陆丸离港时间是二十二日夜晚十一点二十分,到达东京港的预定时间是二十四日晚上十一点左右。
该船时速十海里,推算目前正在茨城县的北茨城海面一带航行。
警察厅通过海上保安厅第三管区海上保安本部发出了临检北陆丸的请求。
晚上九点十分。
停泊在铫子港的第三管区所属巡逻艇出动了。
二十三日,下午四点。
黑木不知道陆地上已闹翻了天。
北陆丸顺利地航行着。
船舱里那个伤脑筋的客人果然和事先说好的一样,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里面。
那人只到甲板上来过一次。
那人身材高瘦,叼着香烟从船尾朝船头走来。
那人看到船首附近的狗窝,走了过去。他站在狗窝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太郎。
黑木固定好船舵走到甲板上。
“喂,”黑木的口气一点不带客气“不是说好不出来的吗?”
黑木讨厌这类人。那人回过头无言地看着黑木。一双眼睛冷冰冰的,和甲板员介绍的一模一样。
“你没听见吗?老兄?”
黑木见那人已把视线转到太郎身上去了,便不客气了。
太郎轻轻地低呜着。
“这狗是你的吗?”
那人问。
“是的,”
“平时都带在船上?”
“是的。”
黑木没兴趣和他多说。
“回你的船舱去吧。”
“知道了,你这人真够啰嗦的。”
那人的视线在黑木的脸上停了一停,返身走了。
“开什么玩笑!”
黑木对那人的背影骂了一句。
“太郎,出来。”
黑木把太郎从狗窝里放了出来,他觉得老是把它关在里面太可怜了。太郎听话地出来了,它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跟着黑木进了掌舵室。
田沼一走出船舱,北守礼子赶紧跪在安高面前。
“请您愿谅我。”
她深深地低下头去。
“不,不。”安高微笑着说:“你根本用不着向我道歉。你就把我在一旁的事忘了吧。”
“可是”
北守礼子对自己产生了厌恶,她觉得简直不能原谅。在明知道要在东京湾被淹死的安高面前,北守礼子竟任凭田沼摆弄。
田沼要她摆出各种各样的姿态。
在百依百顺的过程中,北守礼子被田沼俘虏了,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
行为长时间地反复着。
田沼把北守礼子折腾得快要晕过去了。
“被人胁迫,也是没办法的事。”
安高轻轻摇摇头。
“我是个卑劣的胆小鬼,我只想求生,竟答应做他的女人”
北守礼子垂下了脑袋。
她没有勇气正视安高那张温厚的,浮现着一抹寂寞失意神色的脸。如果办得到的话,她真想反抗田沼,和安高一起去死。
“死我一个已经够多的了。”
“”田沼进来了。
晚上十点。
北陆丸驶入了鹿岛滩海面。
黑木在掌舵室喝着咖啡。若在平时,他早和甲板员轮流小睡几个小时去了,可今天他没有这样做。
太郎睡在他脚下。
黑木发现前方有一个光点。那不是船舶的灯,那光点高出了水平线。
“直升飞机?”
他看出了那是飞机的翼灯,而且那架飞机是在超低空飞行。深更半夜的难道出了什么事?黑木感到奇怪。
直升飞机立刻飞到了北陆丸的正上方,刚一过头又马上飞回来了。
黑木走到外面一看,看不清楚,好像是海上保安厅的直升飞机。
“警察!”
黑木明白了事态。
警察一定通过什么渠道查清了北陆丸搭载三个男女离港的情况,和海上保安厅进行联系
刚才那人突然走进掌航室。
“那架直升飞机是哪里的?”
那人的声音十分凶狠。
“保安厅的。”
“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冲你来的吗?”
“船长!”
报务员通过传声管喊道。
“第三管区的巡逻艇已开到我们身边,下令要我们停船。”
“知道了。”
“这里是哪里?”
那人用手枪抵住了黑木的腰部。
“鹿岛滩海面。”
“离海边的距离?”
“约两海里。”
“那好,朝海边冲,要全速!你要是竟敢不听我的命令我就杀了你。我也会掌舵。”
“知道了。”
黑木下了全速指令。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家伙充满了杀气。黑木可不想死,他把舵扳向鹿岛滩。
直升飞机远去了。
“船长,停船命令!”
那人把嘴凑近传声管:
“和巡逻艇的距离是多少?”
“约一海里。”
“切断讯号!不听就杀了你。”
那人用冷冰冰的声音命令道。
北陆丸在深夜的海面上一直线地朝鹿岛滩驰去。在和巡逻艇接触前能到达海滩,那人多半会逃上岸去消失在黑暗中。这对黑木毫无关系。
那人下了船舱。
黑木没改变航向,他看不出冒险有什么价值。
能望见陆地了。黑黝黝的陆地模糊地出现在前方。
太郎从半开的门里出来了。
黑木把船速降到微速。鹿岛滩是个浅滩,他可不希望搁浅。
太郎在船尾。
那人开门出来了。太郎看着吧。那人正想关门,太郎嗅到了从楼梯里飘出来的气味。这气味流遍了太郎的全身。是主人北守礼子的气味!就是那股曾残留在八甲田山山麓沼泽地带的气味!
太郎吠叫着冲上去,那人在它鼻子尖前关了门。太郎发疯似地撞到门上。
“你——你就是格罗!”
那人见状拔出了手枪。
子弹朝格罗飞去。因为是在黑暗中,没有击中。格罗往后跳开,那人追上来。格罗高声怒鸣着跑向桅杆下的一小片阴影。那人敏捷地追着,一连开了几枪。
格罗朝反侧跑去。那人追着开了第四枪。已无处可逃了,格罗像是被枪弹击中了似地在黑暗中猛地跳起。
格罗的身影消失在夜的大海里。
黑木自始至终看着这一切。
那人咂了咂嘴走进掌舵室。
他命令机房全速前进。黑木在一旁看着,没有阻止。
“再不停船我们要开炮了!”
已追到近前的巡逻艇用麦克风喊着,探照灯已罩定了北陆丸。
突然,发动机的声音变了,船身一震。已明白了事态严重的轮机手在全速前进的状态下来了急倒车。
“见鬼!”
那人出了掌舵室。
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夜海中。
9
只有波涛是白色的。
宽广的鹿滩岛。隐隐地可以望见海岸线。这是个辽阔的沙滩,沙滩被裹在黑暗里,只有形成一字形的白色的波涛在黑暗中浮现着。
格罗摇摇晃晃地上了沙滩。
它是被波涛跌打翻滚地卷上岸来的。
力气已经用完了。
宽广的沙滩背后是一列沙丘,沙丘背后是松林。
格罗登上沙丘。
海上亮着灯火,那是北陆丸上的灯光。刚才还一直线冲向海滩的北陆丸现在已退到远处的海面上停住了。
巡逻艇已和北陆丸接舷。
巡逻艇上放下一条舢板,正向陆地飞快地驶来。
格罗趴在沙丘上看着那条舢板,船上好像有六七个人。格罗把鼻子指向海面。狗的视力并不怎么样,和人类相仿,而且还是色盲,所以辨别能力还在人类以下。
鼻子是狗唯一可靠的感觉器官。
格罗翘着鼻子,拼命辨别吹来的海风所包含的气味。
海风中没有它日夜思念的北守礼子的气味。
格罗收紧肚子,发出细细的尖叫呼喊被幽禁在北陆丸上的北守礼子。北守礼子是不是被幽禁着格罗是不知道的。
格岁只是嗅到了她的气味,而且这不像八甲田山脚下沼泽地时那样是残留的气味,这是北守礼子本人身上发出来的强烈的气味。
北守礼子为什么会在船上格罗也不知道,它知道的只是北守礼子的存在。
这是它自从北海道的中标津开始一直追寻着的故乡的气味,是它想念的主人的气味。
可是现在没有这种气味。从停泊在远处海面上的北陆丸飘出的气味被强烈的海风吹散了。
格罗没有动。
北守礼子就在北陆丸上,这是不可动摇的事实。
舢板靠岸了。
舢板上下来几个人。人们交错晃动着手电光向沙丘上跑来,各人手里都握着手枪。手枪意味着什么,格罗已领教过多次了。
一个握着手枪笔直朝格罗躲着的沙丘跑来。
格罗站了起来。
低低的怒号从格罗的嘴里发出。格罗是猎狗,知道枪是不可与之对抗的。
格罗后退着。
只能逃。它跑下沙丘,躲进松林,那儿已看不到海了。
只能听到寂寞的海风。
格罗伏下身子。
它打算等那批人走了重新回到沙丘上去。在那儿等,能遇到北守礼子,格罗能懂的就是这些。
格罗躲起来没多久,远处传来了巡逻车的咆哮声,而且还不止一辆两辆。巡逻车有十几辆,甚至更多。
巡逻车呼啸着急速驰近。
茨城县警接到巡逻艇的消息出动了。
格罗站了起来。
巡逻车在格罗近旁的路上飞驰而过,紧接着传来了人声。人还不少,四处有灯光闪动,一片骚动不安的气氛。格罗钻过黑缝低着身子跑出了松林。
人声已逼近身旁。
格罗不知道人们是在搜索绑架监禁安高警视正和北守礼子的罪犯,还以为和以前一样,这些人是来迫杀它的。
路对面有一片田野。
格罗在田野里飞奔。田野大极了,怎么跑也不见尽头。
不一会儿格罗停住了脚步。
它跑不动了。刚才被波涛卷了一阵,还喝了不少海水,这一阵折腾夺去了它的体力。格罗伏在地角粗粗地喘着气。寒风呼啸着。身上湿淋淋的,还沾满了沙子。
格罗开始在田畦中间挖起洞来。土壤里含着沙,它挖了个很深的洞。钻进洞里,蜷起身子,把鼻子藏在肚子里。寒风吹不着它了。
巡逻车的咆哮仍可听见,但人声却传不到这里。
格罗睡着了。
醒来时天还没亮。
格罗向沙丘跑去。这一觉使它的体力恢复了。格罗强劲的四肢在地里踢起一溜尘烟。
它登上了沙丘。
鹿岛滩上波涛汹涌。太阳正从海面升起,金色的阳光中连一条船的影子都没有。
海鸥被染成了金色,低低地翱翔着。
海浪一个接一个地扑向海岸。
看了一会儿,格罗走下海滩。
它站在海滩上凝眸注视着大海,心头涌起一阵悲伤。这是一种说不出是悲哀还是愤怒的复杂的感情。
突然,格罗吠叫起来。向着大海,向着翻卷着扑来的波涛,格罗狂怒地吠叫着。
吠叫声被海风撕碎了。
过了一会儿,格罗返身离开海滩。
它的身影是那样地惆怅。它迈着无力的脚步离开水边,登上沙丘。
辽阔的海滩上,极目处没有一丝生物的足迹。昨夜的波涛把一切都洗去了,海风又在上面刻上了风纹。
荒凉极目,满目萧条。
海滩上只留着格罗从沙丘到水边往复的足迹。
海鸥朝沙滩飞舞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