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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臭子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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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

    小臭子说:“是,过了这块地才算出了百舍。”

    国说:“这是谁家的花?”

    小臭子说:“老有家的。”

    国说:“长得倒不赖。”

    小臭子说:“也不看是谁种的。你们怎么还不让老有脱产?放哪儿是哪儿,普天下找不出那么灵便的人儿。”

    国说:“也快了,老有早有这要求。”

    国看看四处无人便踏进花地,坐下来撩起衣襟扇汗。他的勃朗宁手枪拱着垄沟边上的青苗。

    小臭子不坐,站在垄沟边上揪星星草。她专捡长的揪了一把,用个草棍儿系住,对国说:“你看这像个什么?”

    国说:“看不出来。”

    小臭子说:“这是把管帚,给,拿回家扫地吧。”

    国说:“我看看能使不能使。”

    小臭子走过来,挨着国坐下,把那把新“笤帚”举到国眼前说:“不能使不要钱,

    白给你扶1。”

    1扶:专指做笤帚。

    国说:“你是扶笤帚的?”

    小臭子说:“是,掏钱吧。”

    国说:“我看你一点也不累,刚才还喊使得慌。”

    小臭子说:“人一说笑话都不累了,干着高兴的事更不累。”

    小臭子比划着手说话,胳膊净往国身上蹭。

    国用手兜住后脑勺躺到花垄里,想着小臭子刚才那句话,他想准是无意识说的,不,也许有意识,小臭子不忽略个人。不,是无意识,至少我应该这么认为。他觉出他的枪正硌着他的腰。

    国解开皮带,连皮带带枪放在脸前。

    小臭子一看国躺在子花垄里,说:“光兴你躺,我也躺一会儿,什么事也是你领导的。”

    国说:“你躺吧,这地又不属于我。”

    小臭子说:“属于你就不兴躺了?也得躺。”

    小臭子躺下还故意往国这边挤,挤倒了好几棵花柴,说:“这青花柴碍事,叫我拔了它,一垄地躺不下俩人。”

    小臭子拔花柴,国也不制止。

    小臭子躺下,脑袋碰着了国的枪。国把枪够过来说:“可别碰走了火,压着子弹

    呢。”

    小臭子说:“快拿过去吧,吓煞人。”

    国脸朝天喘气,显得很严肃。小臭子侧过身子不错眼珠地看国,看着看着冷不丁说:“你家里有媳妇呗?”国说:“你看哩?”小臭子说:“这可看不出来。先前我光看着有的女干部对你好。”国说:“那是同志式的友谊。”

    国面前站着乔。

    小臭子面前也站着乔。

    乔还没被他俩看清便随风走了。现在国和小臭子就愿意乔快走。

    小臭子见国还在看天,就说:“咱俩就不兴来个同志式友谊?”

    国说:“那都是自然形成。再说咱俩也用不着那么那么”

    小臭子说:“用不着什么,快说呀。”

    国嘴不说,心里说:用不着那么拘谨吧。战争中人为什么非要忽略人本身?他松开自己的手,扭头看小臭子。小臭子还是小鼻子小眼,可胸脯挺鼓,正支着衣服,一个领扣没系,惹得人就想往下看。国想,要是再上手给她解开一个呢,人距离人本身不就不远了吗。

    国伸手给小臭子解扣,小臭子假装不知道。

    国的手不利索,解不开,小臭子才个人去解。

    小臭子一个挨一个地把扣儿解完,国看见了她的裤腰带——一条拧着麻花的红绸子。国想,不定系的谁的,他没再等小臭子自己解

    国对此谈不上有经验,家里有个媳妇,常年不见。可早年在保定书摊上看杂书,间接了解却不少。他想起有些书上不堪入目的木板插画:这样的,那样的难道真不堪入目?他想。

    国拱着小臭子心口上的汗,手抓挠着小臭子的腿,紧对小臭子的耳朵说:“来个这样的吧。”

    小臭子觉出国在摆她,可她不叫劲。

    太阳只剩下半杆高时,国才穿好衣裳坐起来。小臭子只是闭着眼装睡,对身上任何地方都不管。

    国穿好衣裳,系上皮带,从枪套里掏出枪。他发现枪叫太阳晒得很烫。他拉了一下枪栓,确信顶上了子弹。

    小臭子听见枪栓响才睁开了眼。这些年她见过各式各样的枪,听过各式各样的枪栓响。她想:这撸子强,准是个德国造。

    小臭子睁开眼,心里说,我一猜一个准儿。她看见国的德国撸子正对着她的脑袋。

    小臭子一愣怔,说:“哟哈!可别瞎闹,万一走了火我就没命了。死也不能死在这儿,你看我这样儿。”

    国往小臭子身上看,小臭子身上头上滚着细土,尽管她身子底下铺着她的衣裳,头枕着她的包袱。

    国的枪还冲她比划。

    小臭子说:“怎么还闹,我就见不得这个。”

    国说:“今天就是让你见见。这枪和枪子儿都是德国造,没有臭子儿,我不用勾第二下。”

    小臭子发现国的脸色不同往常,铁青、瘆人。她猛地坐起来从身子底下拽出布衫就捂胸口。

    国说:“不用拽了,快穿衣裳吧,穿好衣裳再解决你。本来我要带你到敌工部听审的,算啦,不带你走了,回去我就说你想跑。你得穿着衣裳跑。跑,莫非还能光着?”

    小臭子哆嗦着手提裤子、系扣子儿。她系不准,说:“天呀,你这是怎么啦?不是刚才还好好的,把你好成那样儿!”

    国说:“不用提刚才了,还是快把你那扣儿系上吧。”

    小臭子到底也没把扣儿系准,跑着就去搂国的腿,国向后退了几步,闪开了小臭子。他瞄准小臭子的头,手指抠了一下扳机,勃朗宁只在国手里轻微震动了一下,象没出声儿,漫地里不拢音。可小臭子却瘫在了当地,有血从太阳穴向外冒。

    眼下上级有规定,敌工人员办案,遇到以下三种情况可将办案对象就地枪决:拒捕,逃跑,赖着不走。

    国在花城里躺到太阳下山才走出花地,走下交通沟。

    这天老有在地里锄高粱,看见国和小臭子进了花地半天不出来,就躲在高粱地里一个人纳闷儿。不知为什么,花地里什么动静他都听清了,唯独没有听见枪响。

    天擦黑儿,他看见国一个人闪出花地下了交通沟,便去花垅里找小臭子。

    有灯笼大的一团青光从花垅里飘出来,在花尖上转游。老有头发一竖,心想:灯笼鬼儿,头一次见,先前他哥明喜净跟他讲。后来明喜死了,死于“虎烈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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