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斯-德利纳之所以为大蒂姆求情,原因很多。首先,大蒂姆每年都能给华厦大酒店的出纳室带来50万到100万美元的收益。其次,克罗斯私下里很喜欢大蒂姆,喜欢他热爱生活,喜欢他那滑稽透顶的言谈举止。
人称“偷牛贼”的蒂姆-斯内登拥有一系列的购物中心,遍布加利福尼亚北部。他同时也是拉斯维加斯一个狂热的赌徒,一般下榻在华厦大酒店。他尤其嗜好体育赌博,而且运气特佳。“偷牛贼”下起赌注来大手大脚,橄榄球赌5万美元,有时篮球也赌1万美元。他尽输小宗的赌注,大宗的赌注他几乎都是赢家,这使他自以为头脑聪敏。克罗斯很快便获悉了“偷牛贼”的这一特点。
“偷牛贼”长得人高马大,身高约6英尺半,体重超过350磅。与他的体型相适应,他的胃口大得出奇,再多的东西摆在眼前,也能吃得一干二净。他吹嘘自己的胃部连着一条分流通道,所有的食物均能畅通,从不在消化系统滞留,他的体重自然不会增加。他因此得意洋洋,宣称这是对造化的至高无上的捉弄。
原来“偷牛贼”天生就是个行骗专家,因此得到了这个绰号。住在华厦大酒店时,他请朋友一起享受酒店的免费招待,彻底破坏了客房用餐服务部的规矩,还想尽办法试图把他玩妓女和买礼品的钱记到酒店的帐上。还有,当他赌输了钱,积了一大堆借据时,他会一直拖到下次来酒店时再还债.根本不像一个有修养的绅士,在一个月内把钱还清。
“偷牛贼”尽管玩起体育赌博来总是鸿运亨通,一下赌场就运气不佳。他赌技精湛,熟谙输赢的概率,赌起来不出差错,但天生的旺盛精力常使他难以自持,把体育赌博中赢来的钱连带搭了进去,也不够他输的。克莱里库齐奥家族对他产生兴趣,不是基于钱的原因,而是出于长远的战略考虑。
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的终极目标是在全美国实现体育赌博的合法地位,体育赌博方面的任何丑闻都将对这一目标的实现构成损害,故而家族对“偷牛贼”大蒂姆-斯内登的来历进行了一番调查。结果令人大为惊骇,皮皮和克罗斯奉命立即赶往东部夸格的大宅开会。这是皮皮自西西里归来之后的首次行动。
皮皮和克罗斯一同乘飞机回东部。克罗斯担心克莱里库齐奥家族已经发现了他在梅萨丽娜这部电影上所做的交易,而他父亲会因为没找他商量而大发雷霆。57岁的皮皮尽管已退居幕后,却仍是他那作老板的儿子的“顾问”
出于此种担忧,克罗斯便在飞机上把有关梅萨丽娜的交易告诉了父亲,并且一再表示他仍旧非常尊重父亲的意见,他这样做是不想在克莱里库齐奥家族面前难为父亲。克罗斯坦言自己非常担忧,这次奉命回东部,可能是唐已经获悉了他要打进好莱坞的计划。
皮皮一言不发地听着,随后厌恶地叹了口气。“你还是太年轻了,”皮皮说“这次开会不可能跟你的电影交易有关。唐从不会这么快就干预。他会静观事态的发展。表面看上去是乔治在管事,文森特、佩蒂和丹特都这么认为。其实他们搞错了。老头子头脑精明,胜过我们所有的人。对于他你用不着害怕,在这类事情上他总能秉公处理的。你真正应该害怕的倒是乔治和丹特。”他顿了一下,似乎不太情愿谈论家族的事,即使与克罗斯。
“你注意到了吗?乔治、文森特和佩蒂的孩子对家族的事务毫不知情。唐和乔治早已计划好,年轻的一代将成为遵纪守法的公民。唐本想把丹特包括在内,但丹特头脑大机灵,看出了其中的端倪,非要插手家族事务。唐阻止不了他。我们这些人——乔治、文森特和佩蒂,还有你、我和丹特——充当后卫部队,浴血奋战,为的是让克莱里库齐奥家族逃至安全之地。这就是唐的全盘计划。他有力量把愿望变成现实,这是他的伟大之处。所以,他也许很高兴你能先行一步,他曾经希望丹特能这样做。实际情形就是这样,你说对不对?”
“我也这样想。”克罗斯答道,即使对他父亲,他也不愿意袒露自己的致命弱点。他这样做是出于对一个女人的爱恋。
“学学格罗内韦尔特,什么事要有长远打算,”皮皮说道“时机一旦成熟,便直截了当地向唐汇报,确保家族也因此而受益。但是要格外留心乔治和丹特。文森特和佩蒂不会多管闲事的。”
“为什么要留心乔治和丹特呢?”克罗斯问。
“因为乔治是个贪得无厌的无赖,”皮皮答道“丹特嘛,他一直很嫉妒你,而且你还是我的儿子。再说,他是个该死的疯子。”
克罗斯吃了一惊。这是他头一次听到父亲指名批评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的成员。“那文森特和佩蒂为什么不会干预呢?”克罗斯又问。
“因为文森特有自已经营的餐馆业,佩蒂有自已经营的建筑业,还掌管着布朗克斯聚居区。文森特希望安享晚年,佩蒂喜爱他干的工作。而且,他们两人都喜欢你,对我也很尊重。年轻的时候,我们曾一起执行过任务。”
克罗斯说:“爸爸,我事先没有和你商量,你不恼火吗?”
皮皮用嘲弄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少跟我来这一套,”皮皮说“你当然知道我会反对,唐也会反对的。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杀死那个姓斯坎内特的家伙?”
“我还不知道,”克罗斯说“事情很棘手,要搞成‘坚信礼’的形式,让阿西娜知道她可以不再为他担惊受怕。然后她便可以回来接着拍戏。”
“我来为你策划吧,”皮皮说“不过,如果阿西娜这个女人不愿回来拍戏,可怎么办?你的5,000万美元可就泡汤了。”
“她会回来的,”克罗斯说“她和克劳迪娅关系密切,克劳迪娅说她会回来的。”
“我的宝贝女儿,”皮皮说“她还是不愿意见我?”
“我看是这样,”克罗斯答道“不过她待在华厦大酒店时,你总可以去瞧瞧她。”
“不,”皮皮说“在你做完那事以后,如果这位阿西娜还不回来拍戏,我就计划让她吃‘圣餐’,管她是什么大明星。”
“不,不,”克罗斯说“你应该见见克劳迪娅。她比以前漂亮多了。”
“那很好,”皮皮说“她小时候长了一张丑脸,像我。”
“你为什么不和她重归于好呢?”克罗斯问。
“她不愿意让我参加我前妻的葬礼,她不喜欢我。所以,和好有什么用?事实上我希望我死后,你不要让她参加我的葬礼。让她见鬼去吧。”他顿了一下“她小时候就很厉害。”
“你现在就应该见见她。”克罗斯说。
“记住,”皮皮说“不要向唐主动坦白任何事。这次开会另有目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克罗斯问。
“如果真是因为你的事,他会事先找我谈话,看我愿不愿意交出你。”皮皮说。
事实表明.皮皮是对的。
乔治、唐-多米尼科、文森特、佩蒂和丹特在大宅花园的无花果树旁等着迎接他们。按照惯例,他们先共进午餐,再谈正事。
乔治把事情摆上了台面。调查表明“偷牛贼”斯内登在中西部的某些大学球赛中有舞弊行为。他可能在职业橄榄球和职业篮球赛中大捞一笔。具体的方式是通过贿赂官员和某些球员,这种作法很不保险,危险性很大。一旦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无疑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成为一起特大丑闻,几乎会断送克莱里库齐奥家族致力于体育赌博合法化的计划。显而易见,这事最终会败露的。
“警察局投入调查体育舞弊的人力,要比调查系列凶杀案的多得多,”乔治说“究竟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谁输谁赢到底有什么关系?除了赌注登记经纪人,这种舞弊行为不会损害任何人,何况警察局也很憎恨这些经纪人。如果‘偷牛贼’操纵了圣母马利亚大学橄榄球队的所有比赛,保证他们场场都赢,全体美国人都会皆大欢喜的。”
皮皮不耐烦地说:“我们为什么还说这么多废话?派人通知他滚蛋,不就行了。”
文森特说:“我们已经试过这一招了。那家伙不是一般的人。他根本不知道害怕是怎么回事。警告过后,他仍然我行我素。”
佩蒂说:“他们叫他大蒂姆,还叫他‘偷牛贼’,他喜欢别人这么称呼他。他从不付帐,连国内收入署他都敢赖帐,他经营的商店不愿意上缴销售税,为此他和加利福尼亚州政府打官司。该死的,他竟然连前妻和孩子的赡养费都赖着不愿给。他天生就是个贼。跟他说什么都不顶用。”
乔治说:“克罗斯,他经常在拉斯维加斯赌博,你也认识他。你怎么看?”
克罗斯沉思了一下。“他总是过很长时间才还债。但是他一定会还。他赌技精湛,并不作弊,他属于那种不讨人喜欢的家伙,但他很有钱,因此有不少朋友,常常到拉斯维加斯。事实上,即使他在体育赌博中作弊,从我们手里赚了些钱,他仍是我们的一个聚宝盆。这事就算了吧。”说话的工夫,克罗斯注意到丹特面带微笑,似乎了解一些克罗斯尚不知晓的内情。
“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乔治说“因为他妈的这个大蒂姆,这个‘偷牛贼’是个疯子。他正准备采取一些疯狂的举动,在超级杯赛上作弊。”
唐-多米尼科头一次开口说话了,他直截了当地问克罗斯:“甥外孙,他有可能那样做吗?”
这个问话实际上是恭维之辞,表明唐认可克罗斯是这一领域的行家里手。
“不可能,”克罗斯对唐说“你没法贿赂超级杯赛的官员,因为谁都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你也没法贿赂球员,因为优秀的球员赚钱太多。再说,你贿赂一场比赛,决没有100%地成功的把握。要是你有能力须先安排比赛的结果,也得有能力对50场或100场比赛行贿。那样的话,即使输了三四场比赛,你也不会受损失。所以说,你有能力大规模行贿,才值得冒这种风险。”
“太好了,”唐说“那么,为什么这么有钱的一个人要去做这种傻事呢?”
“他想出名,”克罗斯说“要对超级杯赛行贿,他得冒极大的风险,肯定会被查出来的。这事太可怕了,我简直想象不出究竟会是什么样。‘偷牛贼’会觉得这样做很聪明。他就是这种人,自以为会金蝉脱壳,能摆脱一切麻烦。”
“我从没碰到过这样的人。”唐说。
乔治说:“只有在美国,才有这种人。”
“不过,他对我们想做的事威胁很大,”唐说“根据你提供的情况来看,他是个不可理喻的人。所以,我们别无选择。”
克罗斯说:“等等。他每年能给赌场带来50万美元的利润。”
文森特说:“这是个原则问题。赌注登记经纪人付给我们钱,让我们保护他们的利益。”
克罗斯说:“让我和他谈谈。也许他会听我的。不过是些芝麻大的小事。他不可能在超级杯赛里作弊。这事不值得我们大动干戈。”恰在这时,他察觉父亲瞪了他一眼,才明白他不应当提出异议。
唐斩钉截铁地说:“此人太危险。别跟他-嗦,甥外孙。他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凭什么给他这个机会?这人太危险,是由于他太愚蠢,蠢得像头猪,什么都想吃。一旦被抓着了,又千方百计地想加害于人。管它是真是假,他总要把所有的人都牵扯进去。”他顿了顿,然后看着丹特说“外孙,我认为这事该由你去做。不过让皮皮来策划,他轻车熟路。”
丹特点了点头。
皮皮心知情势不妙。如果丹特出了什么事,责任得由他承担。另外,他还看出了一点。唐和乔治已经打定主意,将来由丹特掌管克莱里库齐奥家族。但在目前,他们对丹特的判断力信心不足。
到了拉斯维加斯,丹特在华厦大酒店登记了一间套房。“偷牛贼”斯内登一个星期之内还不会来,趁这工夫,克罗斯和皮皮向丹特详细讲述了“偷牛贼”斯内登的情况。
“‘偷牛贼’是个狂热的赌客,”克罗斯说“但不够资格住别墅。不属于阿拉伯人和亚洲人这一等级。他的食宿开支极其庞大,什么东西都想白拿。他把朋友带到餐厅免费就餐,要了最好的葡萄酒,他连买礼物都想免费。我们对住别墅的赌客都不提供这项优惠。他是一个会耍赖的专家,庄家不得不提防他。他会声称自己在骰子停在桌面上前的一刹那押上了赌注。玩巴卡拉纸牌时,他还试图在第一张牌亮了之后下赌注。玩2点时,当下一张牌是3时,他声称要得18点。
他总是拖很长时间才还债,但他每年仍能给我们带来50万美元的收益,这还是扣除了他在体育赌博中所赚的红利之后。他很狡猾。他甚至为他的朋友要筹码,把帐记在自己头上,使得我们误以为他赌得很凶。全是过去服装中心那些家伙惯用的小伎俩。一旦运气不佳,越是急红了眼,就赔得越凶。去年,他赌博搭进去200万美元,我们为他开了个酒会,奖了他一辆卡迪拉克。他没好气地发牢骚,说该奖他一辆梅塞德斯。”
丹特火冒三丈。“他从出纳室取了筹码和钱,自己却不赌?”
“对,”克罗斯说“好多家伙都这么干。我们也不在意。我们喜欢装傻。这使得他们坐到赌桌边时更加信心十足。他们总要胜我们一筹。”
“为什么别人都叫他‘偷牛贼’?”丹特问。
“因为他总是白拿东西,”克罗斯答道“和女人鬼混的时候,他总咬她们,像是要咬下一大块肉。然而,没有人指控他。他是个非常、非常会演戏的家伙。”
丹特迷蒙地说:“我迫不及待地想见他。”
“他从没说服格罗内韦尔特让他住进别墅,”克罗斯说“所以,我也不给他。”
丹特气冲冲地瞪着他。“我为什么不能住别墅?”
“因为你住一夜酒店得搭进去10万到100万美元。”克罗斯答道。
丹特说:“可乔治总住别墅。”
“那好,”克罗斯说“我和乔治谈谈这事。”他们两人心里都清楚,丹特的要求会令乔治怒不可遏。
“十有八九他会同意的。”丹特说。
“你结婚时,”克罗斯说“可以在别墅里度蜜月。”
皮皮说:“我的行动计划主要是利用大蒂姆的个性。克罗斯,你就待在拉斯维加斯,帮助我们引那家伙上钩。你得先让丹特无休止地从出纳室借款,然后再让他的借据不翼而飞。与此同时,洛杉矶那边一切安排停当,你得确保那家伙如期来到这里,住到他预定的套房里。然后,你为他开一个酒会,奖他一辆罗尔斯-罗伊斯。还有,你得介绍我和丹特与他认识。完了之后就没你的事了。”
皮皮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详细的计划讲清楚。丹特钦佩地说:“乔治总说你最行。唐派你来指点我,当时我很气恼。不过,我看得出他是对的。”
皮皮对这些恭维无动于衷。他对丹特说:“记住,这次是‘吃圣餐’不是‘坚信礼’。看起来得像是他在脱逃。从他的档案和所有起诉他的案件来看,这一着是行得通的。丹特,这次别戴你那些该死的帽子。人们能记住怪诞的东西。记住,唐说过他想让那家伙交待行贿的内幕,不过,这事必要性不大。那家伙是总头目,他一死,舞弊也就搞不起来了。所以不要干出格的事。”
丹特冷冷地说:“不戴帽子,我运气不好。”
皮皮耸耸肩。“另外,对于无限制贷款的事,不要要花招。这是唐本人的意思,他不希望为这次行动赔掉一大笔钱。他们已经得买一辆罗尔斯。”
“别担心,”丹特说“我的工作就是我的快乐。”他顿了顿,脸上堆着狡黠的笑容,又说道:“我希望这次你能给我一个好的评价。”
克罗斯闻言大惊。很显然,这两人之间存有敌意。丹特竟然试图威胁他父亲,这使克罗斯更为惊骇。不管丹特是不是唐的外孙,这种情况一旦发生,后果难以设想。
但是皮皮似乎并未在意。“你是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的一员,我算是老几,敢评价你?”皮皮说着,拍拍丹特的肩膀“这次我俩一起执行任务。我们搞得愉快点。”
“偷牛贼”斯内登来到大酒店之后,丹特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他。他又高又胖,但是胖得很结实,全身的肥肉牢牢地长在骨骼上,一点都不打颤。他穿着蓝色的斜纹棉布衬衣,左右胸各缝有一个大口袋,中间只有一颗白扣子。一个口袋里塞着面值100美元的黑筹码,另一个口袋里则是白板镶金的500美元的筹码。红色的5元筹码和绿色的25元筹码,他都塞在肥大的白帆布长裤口袋里。他的脚下却蹬着松松垮垮的褐色凉鞋。
“偷牛贼”大部分时间都在玩掷双骰子赌博,这项赌博赢的概率最高。克罗斯和丹特得知,他已经为两场大学篮球赛投下赌注1万美元,还托城里非法的赌博经纪人为圣阿尼塔的一场赛马下赌5,000美元。“偷牛贼”不打算交税。他对自己下的赌注似乎并不担心。他掷骰子正玩得开心呢。
他在掷骰子赌桌做庄,叫其他的赌客都跟他下注。他快活地吆喝着,叫他们不要缩手缩脚。他赌的是黑筹码,台面上所有的数码都堆着一堆,一路赌过去。一拿起骰子,他便猛掷出去,骰子弹着桌子对面的挡板,又蹦回到他伸手可触的地方。然后,他试图用手去抓,然而赌场的伙计很警觉,用棍把骰子钩住,让别人也可以下注。
丹特也坐到掷骰子赌桌前,为了赢钱,跟着大蒂姆下注。接着,他只下附加赌注,这种赌注很危险,除非他赌运亨通,否则一定会输。他赔4和10,这两个数字掷到的概率极小。有一次投骰,他下注在两个6上,又有一次,他下注在幺和11上,而且分别以30比1和15比1的比率来赌。他填了一份2万美元的借据,兑成黑筹码,一股脑地全摊在桌上。然后他又填了一份借据。这时大蒂姆注意到了他。
“嗨,那个戴帽子的,学着玩这个游戏。”大蒂姆说道。
丹特开心地冲他挥挥手,又接着狂赌。大蒂姆掷37点被淘汰后,丹特开始做庄家掷骰子,又填了一张5万美元的借据。他把黑筹码摊了一桌,暗暗希望自己运气不要太好。事实正是如此。此刻,大蒂姆格外兴致勃勃地注视着他。
“偷牛贼”大蒂姆在咖啡馆里就餐,这家咖啡馆同时也是一家普通的美国风味餐厅。大蒂姆很少去华厦大酒店的高级法国风味餐厅,意大利北部风味餐厅,或正宗的英国皇家餐厅。同桌共进晚餐的还有他的5个朋友。“偷牛贼”大蒂姆为他们每人都开了基诺票,让他们可以一面吃饭,一面观看彩票赌博。克罗斯和丹特坐在角落的一个小间里。
“偷牛贼”有一头剪得很短的金发,很像勃鲁盖尔画中的一个快活的德国公民。他要了种类繁多的各式菜肴,足以吃上3顿,但他很为自己长面子,不光吃了其中的大部分,还把叉子伸到同伴的盘子里去吃。
“太差劲了,”丹特说“我没见过有谁比他更会享受的了。”
“这是树敌的一个方式,”克罗斯说“尤其是当你花别人的钱来享受的时候。”
他们注视着大蒂姆在帐单上签字之后(他用不着付钱),又叫一个同伴用现金付小费。这伙人走后,克罗斯和丹特逍遥自在地喝着咖啡。克罗斯喜欢这个宽敞的大厅,透过玻璃墙,看到外面的路灯射出粉红色的光线,照亮了夜幕,树木花草的莹莹绿意渗了进来,融和了天花板上大吊灯发出的刺眼的光芒。
“我记得大约三年前的一个晚上,”克罗斯对丹特说“‘偷牛贼’在掷骰子赌桌前很是运气了一阵。我想他赢了10多万。当时已是凌晨3点。赌场主管把‘偷牛贼’的筹码拿去出纳室兑换现金时,他竟然跳上桌子,站在上面小便。”
“你当时是怎么处理的?”丹特问。
“我让保安人员把他带到他的房间里,罚了他5,000美元。但他从没交过这笔钱。”
“换成我,就要撕开他的胸脯,把他那狗日的心脏掏出来!”丹特说。
“如果有人每年能让你赚50万美元,你能不让他在桌子上小便吗?”克罗斯反问道“不过说实话,我由此对他产生了偏见。事实上,也许他还在别墅的赌场上干过这事,谁知道呢。”
第二天,克罗斯邀请大蒂姆共进午餐,通知他将为他举办酒会,奖他一辆罗尔斯-罗伊斯轿车。皮皮一同去了,由克罗斯介绍他和大蒂姆认识。
大蒂姆总是贪得无厌。“能得到一辆罗尔斯轿车,我非常感激。但是,什么时候让我住住别墅呢?”
“没问题,你完全有资格,”克罗斯说“下次你来,肯定给你住一幢别墅。我说话算话,即便到时候非得把谁一脚踢出别墅去。”
“偷牛贼”大蒂姆对皮皮说:“你儿子的心肠比那老无赖格罗内韦尔特好得多。”
“格罗内韦尔特去世前那几年,人变得有点古怪,”皮皮说“我可是他最好的朋友,但他从不让我住别墅。”
“好吧,让他见鬼去吧,”大蒂姆说“现在既然是你儿子在经营这座酒店,你什么时候想住都行。”
“可不行,”克罗斯说“他不是个赌棍。”说罢,三个人哈哈大笑。
大蒂姆又想起另一件事。“有个怪里怪气的小矮个,总戴着一顶很可笑的帽子,是我见过的最差劲的玩掷骰子的人,”大蒂姆说“这家伙一个小时不到,竟然签了借据要了20万美元的筹码。你了解他的底细吗?我一直都想找几个投资的人。”
“关于赌客的情况,恕我无可奉告,”克罗斯说“你难道愿意我把你的情况告诉别人?我可以告诉你,他随时都可以住一幢别墅,但他从不张这个口。他不喜欢大引人注目。”
“就把他介绍给我认识吧,”大蒂姆说“如果我做成一笔交易,你也有份。”
“不行,”克罗斯说“不过我父亲认识他。”
“我倒需要些钱花花。”皮皮说。
大蒂姆说:“好。好好把我美言一番。”
皮皮又甜言蜜语起来:“你们两个家伙合伙能干一番大事。那家伙有的是钱,就是没有你这样做大买卖的头脑。我知道你这个人很够意思,蒂姆,钱你就看着给吧,只要不亏我就行。”
大蒂姆快活地笑了,皮皮也落入他设的圈套。“太好了,”大蒂姆说“今晚我将去双骰子赌台,把他带去吧。”
在掷骰子赌桌前,互相介绍之后“偷牛贼”大蒂姆做了一个令丹特和皮皮吃惊不小的举动,他一把拽下丹特的文艺复兴式的帽子,把自己戴的一顶“逃避者”队的棒球帽给丹特戴上,效果令人捧腹。大蒂姆的头上戴着文艺复兴式的帽子,与白雪公主中的小矮人一般无二。
“我俩换换运气。”大蒂姆说。三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但是皮皮不喜欢丹特眼露凶光的神情。而且,丹待竟然不理会他的忠告,依旧戴着那顶帽子,这也使皮皮气愤难忍。他把丹特介绍成史蒂夫-夏普,又接着哄骗大蒂姆说:史蒂夫是东部沿海地区毒品走私的大枭,得“洗掉”上亿万美元的非法赢利。另外,史蒂夫还是个丧心病狂的赌徒,在超级杯赛上下注100万全部输光,却连眼都不眨一眨。还有,他在赌场出纳室的借据等于是金子,事后立即还清。
此时,大蒂姆把他粗壮的胳膊往丹特肩上一搭,说道:“史蒂夫,我们得谈谈,去咖啡厅随便吃点东西吧。”
到了咖啡厅,大蒂姆要了一个隔问。丹特点了咖啡,大蒂姆点了大量的甜点:草莓冰淇淋、法式奶油夹心糕点、奶油香蕉馅饼,加上一碟什锦小甜饼。
接着,大蒂姆发表了长达一小时的推销演说。他拥有一家小型的购物中心,从长远看能赚大钱,眼下他想卖掉这个购物中心,买方可以用非正当收入来支付款项。还有一家肉类加工厂和整车整车刚出厂的产品可以用“黑钱”买进,转手再赚一笔,到手的是“白钱”另外,他在电影圈里也有门路,可以投资拍片,这些片子直接卖给录像厅或色情影院。“这是挣大钱的生意,”大蒂姆说“你将认识大牌明星,玩玩小影星,还能把你的钱变成合法的收入。”
丹特兴致勃勃地聆听着大蒂姆的自吹自擂。看着他那口若悬河、踌躇满志的样子,上当的人准会一心憧憬着财源滚滚的将来。丹特问了一些问题,表露出他的迫不及待,但又故意装着不愿意立即表态。
“把你的名片给我一张,”丹特说“我或者皮皮会给你打电话,约个时间吃顿晚餐,仔细磋商之后我再拍板成交。”
大蒂姆给了他一张名片。“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吧,”大蒂姆说“我手头有一桩‘万无一失’的交易,想让你加入进来。不过我们动作得快点。”他顿了顿“有关体育运动的交易。”
丹特立即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热忱。“天哪,那一直是我的梦想。我热爱体育运动。你的意思是不是买下全国棒球联合会属下的一个主要棒球队?”
“这笔买卖没这么大,”大蒂姆急忙答道“不过也够大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丹特问。
大蒂姆得意地说:“明天大酒店要为我开个酒会,奖我一辆罗尔斯,出为我是给他们送钱最多的笨蛋之一。后天我回洛杉矶。后天晚上怎么样?”
丹特佯装出考虑的模样。“可以,”他说“皮皮同我一道去洛杉矶,我会让他打电话和你联系的。”
“好极了。”大蒂姆说。他有点纳闷,这个人怎么这么谨慎,但他很有头脑,不想用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揽了买卖。“今晚我打算教教你掷骰子的窍门,这样你有机会赢几手。”
丹特故意显得有点局促不安。“我知道输赢的概率,我只是想胡来一通。消息一传出去,我就可以玩玩那些歌舞女郎。”
“那样你就没希望了,”大蒂姆说“不过你和我合作,肯定能赚些钱。”
第二天,在华厦大酒店的大舞厅里为“偷牛贼”大蒂姆举行了酒会。这个大舞厅常用来举办一些重大活动,比如元旦晚会、圣诞自助餐、狂热赌客的婚礼、颁奖晚会、超级杯赛晚会、世界棒球职业锦标赛晚会,甚至用于召开政治会议。
这间舞厅面积极大,天花板很高,挂满了气球,两张巨大的自助餐桌把房间一分为二。餐桌上的冷食堆的形状像巨大的冰山,冰里嵌着五颜六色的奇珍异果。一只只切开的甜瓜,露着金黄色的瓜瓤;硕大的紫葡萄皮薄汁多,还有豪猪菠萝,鹬鸵和金桔,油桃和荔枝,以及一只巨大的西瓜。12种不同的冰淇淋一桶桶宛如潜艇,隐藏在冰山下面。冰山里开出一条航道,摆着热菜:一方牛肉赶得上整头水牛,一只硕大的火鸡,一条外层是肥肉的乳白色火腿。还有一盘各式意大利面食,分别浇上绿色的香蒜沙司和红色的番茄沙司。一个垃圾桶一般大的红罐子里,盛着热气腾腾的炖“野猪肉”其实是猪肉、牛肉和羊肉的大杂烩,上面插着银制的勺子。还有各式各样的面包和花卷。又有堆得状如冰山的甜点,奶油酥皮点心,搅打过的奶油夹心油炸圈饼,还有各种分层的蛋糕,上面点缀着华厦大酒店的模型。咖啡和烈酒将由酒店最漂亮的服务小姐端给来宾。
早在第一位客人到来之前,大蒂姆已经开始扫荡这两个自助餐桌了。
舞厅的正中央有一道斜坡,四周用绳子围住,上面停着那辆罗尔斯-罗伊斯轿车。雪白的颜色,光滑的喷漆,豪华的造型,雍容华贵的外表,加上天才的设计,这辆劳尔斯与整个拉斯维加斯的浮华矫饰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舞厅的另一个角落停着一辆紫色的卡迪拉克,将作为礼物送给门票对上号的来宾,主要是一些狂热赌客和大酒店的赌场经理,他们都持有编号的请柬。这是格罗内韦尔待想出的绝妙主意之一。这种酒会会使得酒店的“收益”显著增加。
宴会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因为大蒂姆极度风流倜傥。由两位服务小姐照应,他几乎单枪匹马地扫荡了整个自助餐桌。他装满三大盘食物,当众表演狼吞虎咽的功夫,险些让丹特白来一趟。
克罗斯代表大酒店宣读了祝辞。然后由大蒂姆致答谢辞。
“衷心感谢华厦大酒店,送给我如此贵重的礼物,”他说“此刻,我不掏一分钱,这辆价值20万美元的轿车就归我所有了。这是对最近10年来我光顾华厦大酒店的奖励,主人一直以王子的礼遇招待我,掏空了我的腰包。我估算,即使他们奖我50辆罗尔斯,这笔帐才能勉强扯平,不过那有什么关系,我一次只能开一辆车。”
说到这里,大蒂姆的话被掌声和欢呼声淹没。克罗斯面露苦相。这种仪式将大酒店的虚情假意暴露无遗,这常常使克罗斯尴尬万分。
大蒂姆伸出胳膊,搂住了身旁的两位服务小姐。他不无友好地捏捏她们的乳房。他像一个老练的滑稽演员那样,等着掌声渐渐平息下去。
“不是开玩笑,我实在很感激,”他接着说道“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之一。赶得上我离婚的那一天。有件小事相求。谁愿意出钱买汽油,让我把车开回洛杉矶?华厦大酒店又让我囊中空空了。”
大蒂姆知道适可而止。掌声和欢呼声又响起之后,他爬上斜坡,钻进车里。那取代了一垛墙的金色帷幕立刻向两旁分开,大蒂姆把车开了出去。
卡迪拉克车被一位狂热的赌客抽中之后不久,酒会就结束了。整个庆祝活动持续了四个小时,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回到赌桌上。
这天晚上,格罗内韦尔特若是在天有灵,定会对酒会的结果感到万分高兴。酒店的收益差不多是平时的两倍。男女交欢是无法证实的,但精液的气味分明已渗透到了走廊里。美貌的应召女郎刚刚参加完为大蒂姆举办的酒会,很快又和不是那么投入的大赌客拉上了关系,从他们那里得到黑筹码去赌博。
格罗内韦尔特常跟克罗斯说起,男女赌客有着迥异的性爱方式。了解这些,对赌场老板来说,相当重要。
格罗内韦尔特首先宣布了xìng交的至高无上性,这个名词是由他自己杜撰的。xìng交能改变一切,甚至能让一个丧心病狂的赌徒改过自新。许多世界知名的重要人物都下榻过华厦大酒店,有获诺贝尔奖的科学家,亿万富翁,宗教复兴人士,文学泰斗。有一个获诺贝尔物理奖的科学家,也许是世界上大脑最发达的人,在酒店里住了六天,和好多歌舞女郎寻欢作乐。他不怎么赌博,但是他的到来却令酒店门庭生辉。只是这位诺贝尔奖获得者从不知道给姑娘们送礼物,格罗内韦尔特不得不自己替他送。这些姑娘汇报说,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床上伙伴,急切、热烈、技艺高超,不耍什么花招,生殖器是她们见过的最漂亮的一个。最了不起的是,他非常有趣,从不谈论严肃的话题,让她们厌烦。他和陪他的姑娘一样,喜欢闲聊,发牢骚。不知什么原因,这消息使格罗内韦尔特欣喜不已。这样一个科学家居然能讨女人喜欢。不像欧内斯特-韦尔,鼎鼎大名的中年作家却如孩童般幼稚,还有韦文参议员,也许是未来的美国总统,对待性事如同打一场高尔夫球。更不用提耶鲁大学的校长,芝加哥的红衣主教,黑人民权全国委员会主席,以及顽固的共和党要人了。在女人面前,他们立即变成懵懂顽童。唯一例外的可能是同性恋者或吸毒的家伙,但他们根本算不上是真正的赌徒。
格罗内韦尔特注意到,男赌客们常在开赌之前与娼妓鬼混,而女赌客则喜欢赌罢之后一享床第之趣。大酒店得提供条件,满足赌客们的性要求,但除了舞男之外找不着男妓,酒店就派资历稍浅的酒吧和赌场服务员,为女赌客提供性服务。格罗内韦尔特从他们的汇报中了解了这一特点。由此他得出结论:男人需要先逞床第之勇,才能鼓足干劲上赌场。女人需要爱抚温存,缓解输钱之后的懊恼,或为赌运不错助兴。
事实上,在酒会开始之前,大蒂姆叫了一个娼妓,接着又在赌场玩到凌晨,输掉一大笔钱之后,叫上两位服务小姐跟他一起上床。她俩很不情愿,因为她们都是很规矩的姑娘。大蒂姆巧施伎俩,问题才迎刃而解。他要了价值1万美元的黑筹码,提出只要她们陪他过夜,这些黑筹码就送给她们。他还使出惯用的花招,闪烁其辞地许诺说,如果她们真让他度过一个良宵,他将再给她们些筹码。两个姑娘对着筹码,凝神端详了良久才答应,那种神情让大蒂姆开心不已。可笑的是,接着她们把大蒂姆灌得烂醉如泥,尚未温存完毕,他便挺着酒足饭饱的大肚子,呼呼睡去。他躺在两个姑娘中间,肥大的身躯把她们挤到床边,两人只好紧紧贴着他,最终还是倒在地板上睡着了。
这天深夜,克罗斯接到克劳迪娅打来的电话。“阿西娜失踪了,”克劳迪娅说“制片厂的人暴跳如雷,我也有点担忧。从我跟她认识到现在,她至今每个月总有一个周末的时间不见踪影。不过,我觉得这一次应该让你知道。你最好想点办法,别让她一去不复返。”
“好的。”克罗斯说。他没有告诉克劳迪娅,他让手下的人一直密切注视斯坎内特的行踪。
这个电话把他的心思全凝聚到阿西娜身上。她那张妩媚动人的面孔,似乎映照出内心的每一丝波澜;她那两条修长、俊美的腿。还有她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闪烁着她内心深处某个看不见的地方发出的光芒。
克罗斯拿起电话筒,找来一个名叫蒂法妮的歌舞女郎,他偶尔同她幽会。
蒂法妮是华厦大酒店卡巴莱歌舞演出队的队长。她负责维持纪律,调停歌舞女郎之间经常发生的争吵和打闹,为此她能领到额外的津贴和奖金。她美得像一尊雕塑,只因身材太高大,没有通过电影试镜。在舞台上,她的美令人陶醉,但到了电影上,她却显得人高马大。
蒂法妮一到达,克罗斯急不可耐地就要做ài,令她大为吃惊。这与他平时的作风大相径庭,蒂法妮不无哀怨地说道:“这次你是真的恋爱了。”
蒂法妮拿走电话筒,叫客房用餐服务部把两人的饭菜送到房间里来。“如果你得手的话,我真同情那可怜的姑娘。”蒂法妮说。
蒂法妮走后,克罗斯倍感轻松。对一个人爱到这种地步,这显出他内心的脆弱,但性欲得到满足,他又变得无比自信。凌晨3点钟,他最后一次巡视了赌场。
在咖啡厅里,他看到丹特身边有三个漂亮活泼的女人。其中一个是洛雷塔-朗,他曾帮助毁约的那个歌女,但他却没认出她来。丹特招手让克罗斯过去,但克罗斯摇摇头拒绝了。他上楼进了自己的顶层套房,吃下两片安眠药才入睡,但梦中依旧少不了阿西娜的身影。
丹特身边的三个女人是名闻好莱坞的女士,丈夫或是红得发紫的大牌明星,本人也是稍逊一筹的影星。她们作为客人参加了为大蒂姆举办的酒会,不是受到邀请,而是靠着狐媚的伎俩,混了进去。
年龄最大的是朱莉娅-德莱利,丈夫是电影圈里的大牌明星之一。她有两个孩子,两口子经常被视为难得的夫唱妇随、婚姻美满的一对,在杂志上亮相。
年龄居中的是琼-沃德。她年近50却丰韵犹存。眼下她常演第二号女主角,通常是富有才智的女性,为了孩子身患绝症而痛苦不堪的母亲,或是一个遭遗弃的妇女,悲惨的经历最终换来了幸福的第二次婚姻。或者就是一个激进的女权主义斗士。她嫁给了一家电影公司的老板,任凭她挥霍无度,丈夫总是二话不说,悉数支付她的帐单,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为他举办的众多社交或生意酒会充当女主人。她没有孩子。
年龄最小的是洛雷塔,眼下已成为滑稽喜剧女主角的最佳人选。她的婚姻也挺如意,丈夫是个主演头脑简单的动作片的大牌明星,一年四季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拍外景。
她们三人曾一同出演过多部影片,一同到罗德奥大道采购,一同到贝弗利希尔斯大酒店的波罗酒吧用午餐,在餐桌上谈论各自的丈夫和信用卡,这样一来便结成了朋友。对于自己的花销,她们绝无怨言。她们犹如手握铁锨,随时可去金矿挖金,因为丈夫从不过问她们的帐单。
朱莉娅埋怨丈夫与孩子相处的时间太少。琼虽然有个据称善于发现新影星的丈夫,却在抱怨他们没有孩子。洛雷塔觉得丈夫应该拓宽戏路,演一些题材严肃的影片。然后有一天,一贯开朗活泼的洛雷塔说道:“别再跟自己过不去了。我们都嫁了显要的人物,很般配,也很幸福。实在让我们窝火的是,丈夫让我们到罗德奥大道来,为的是减轻他们乱搞女人的负罪感。”三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朱莉娅说:“我爱我的丈夫,不过他去塔希提拍片有一个月了。我清楚他不会坐在海滩上,靠手淫泄欲。只是我不愿意到那儿待上一个月,他一准是在胡搞女主角或当地有才华的女演员。”
“即便你待在塔希提,他也还是要这样做。”洛雷塔说。
琼怅怅然说道:“凭什么他发掘的影星大多数都是女的?他试镜的方式就是查看谁能容纳下他的下身。”
她们都有点醉意了,一致认定葡萄酒不含卡路里。
洛雷塔爽快地说道:“这怪不得我们的丈夫。天底下最漂亮的美人都主动勾引他们。他们又能怎么办呢?不过,凭什么我们得受苦呢?让信用卡见鬼去吧,我们也去乐乐。”
于是,她们开始了每月一次的神圣未婚女郎似的夜生活。丈夫外出——这是常有的事——她们就彻夜不归,尽情享受冒险的乐趣。
由于大多数的美国人都能认出她们,她们得乔装改扮。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事了。她们戴上假发,发型变了,头发颜色也变了。还可以使用化妆品把嘴唇涂厚,或弄薄。再穿上中产阶级的服饰。她们显得丑陋一些,不过关系不大,作为女演员,她们有办法变得狐媚诱人。她们乐于扮演角色。她们喜欢各式各样的男人对她们掏尽心窝,献尽殷勤,就为了把她们弄上床,他们自然常常是如愿以偿。
此类表演带有真正的生活气息,人物的个性神秘莫测,不必拘泥于现成的剧本。还有不少令人惊喜交加的遭遇,有真挚的恋情,有诚心的求婚,还有相见时难别亦难的痛苦。没有人知晓她们的真实身份,纯粹是她们内在的魅力勾起了男人们的爱慕之心。她们还热衷于不停地改头换面,时而装扮成度假的电脑操作员,时而成为轮休的护士、牙科医生或社会工作者。她们为了演好角色,甚至不惜阅读、钻研有关这一行业的书籍。有时她们自称是司法秘书,在洛杉矶娱乐行业的一名大律师手下工作,进而散布有关丈夫和演员朋友们的丑闻。她们玩得非常开心,但总在远离洛杉矶的地方。洛杉矶太危险,可能会撞见朋友,透过化装轻而易举地把她们认出来。她们发现去旧金山也得冒风险。一些搞同性恋的男人似乎一眼看出了她们的真实身份。她们最爱去的地方是拉斯维加斯。
丹特在华厦大酒店的俱乐部休息室与她们邂逅,在那里,疲倦的赌客可以稍事休息,听听乐队的演奏、歌女的演唱,或者看看滑稽表演。洛雷塔出道之初曾在此表演过。这里没有舞跳。大酒店希望赌客休息完毕即回到赌桌上。
她们活泼和浑欲天成的魅力让丹特着了迷。而她们留意丹特,只是看着他赌博,看着他凭借无限的贷款,输了大笔大笔的钱。喝过饮料之后,丹特把她们带到轮盘赌台,给每人价值1,000美元的筹码。他的帽子、还有赌场主管和服务员对他的殷勤侍候,令她们心动神驰。还有他那狡猾的神气。略带几许不怀好意的幽默也不无魅力。丹特机智的言谈举止总显得粗俗,有时甚至很吓人。他赌博时的出手大方,令她们异常兴奋。当然,她们也很有钱,挣得了大量的家财,但他拥有的是现款,这有它自己的魔力。当然,她们也曾在罗德奥大道一天挥霍掉成千上万的美元,但都换回了精美昂贵的物品。但是,当丹特签下10万美元的借据时,她们禁不住肃然起敬,尽管丈夫曾花费更多的钱为她们买小车。丹特竟然把钱当废纸扔。
她们并非一定与选中的男人上床,但是她们进到卫生间后,商量着谁将得到丹特。朱莉娅再三恳求,声称自己满心想着把小便解到丹特的滑稽帽子里。两个女伴答应了。
琼原本希望能得到5,000或1万美元。并非她确实需要,而是这笔钱是现金,是实实在在的硬通货。洛雷塔与两个女伴不同,丹特并未让她神魂颠倒。她在拉斯维加斯卡巴莱歌舞演出队的日子里,已对这种人司空见惯。他们有太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举止,大多数都不讨人喜欢。
这两个女人住在华厦一个三间卧室的套问。她们外出时,总是住在一起,既是为安全起见,又便于闲聊各自的冒险经历。她们达成共识,绝不和偶然认识的男人厮混通宵。
最后由朱莉娅与丹待幽会,丹特虽然更喜欢洛雷塔,但他在这件事上没有发言权。丹特坚持要朱莉娅去他楼下的房问。“我会把你送回你的房间的,”丹特冷冷地说“我们只需一个小时。明天我得起个大早。”直到这时,朱莉娅才意识到,丹特把她们当成拉客的娼妓了。
“到我的房间来,”朱莉娅说“我再送你下去。”
丹特说:“那里有你的两个荡妇姐妹。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一起跳到我身上,鸡奸我呢。我只不过是个小男人。”
这话把朱莉娅逗乐了,同意去丹持的房问。她没有觉察到丹特脸上滑过的一丝奸笑。途中,朱莉娅开玩笑地说:“我想在你帽子里小便。”
丹特板着面孔说:“如果你能从中得到快乐,我也会快乐的。”
到了丹特的套间之后,他们仅聊了寥寥几句。朱莉娅把手袋扔到沙发上,扯开她的上衣领子,露出一对乳房,那是她周身最美的器官。不过丹特似乎与一般男人不同,他对乳房不感兴趣。
朱莉娅在手袋里翻来翻去,出人意料地掏出一把银色的小手枪。这是她拍电影时用过的道具,她一直幻想着在现实生活中用一用。她把手枪瞄向丹特,摆出她拍电影时学到的下蹲姿势,说道:“我要穿上衣服,离开这里。只要你拦我,我就开枪。”
让她惊讶的是,一丝不挂的丹特竟然爆发出一阵开怀大笑。不过朱莉娅也欣喜地发现丹特的勃起立即消失了。
此情此景让朱莉娅得意非凡。她想象着已经回到楼上,同琼、洛雷塔一起对此放声大笑的情景。她试图鼓足勇气,要来丹特的帽子朝里头小便。
但是丹特却出乎朱莉娅的意料。他慢慢地朝她走了过来。他微笑着,低声说道:“你拿的是支小口径手枪,根本挡不了我,除非你侥幸一枪击中我的脑袋。千万别使用这种小手枪。即使我被射中三枪,照样能掐死你。而且,你握枪的方式不对,根本用不着蹲着,那帮不了什么忙。再说,你也许根本打不中我,这些小玩意儿很不精确,还是把枪扔了,我们好好商量商量。然后你可以走了。”
他继续朝朱莉娅走过来,朱莉娅便把枪扔到沙发上。丹特拾起手枪,瞅了一眼,摇摇头。“是支玩具手枪吧?”丹特说“简直是自寻死路。”他几乎略带慈爱地摇了摇头,表示责怪。“不过,如果你确实是个妓女,带的会是个真家伙。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把朱莉娅推到沙发上,用一条腿压住她的身体,然后打开她的手袋,把里面的东西一古脑倒在咖啡桌上。接着把手伸进手袋的小袋子里,取出装着信用卡和驾驶执照的皮夹子。他仔细瞅了半天,欢喜得咧嘴一笑。他对朱莉娅说道:“把假发摘了。”紧接着,他随手拿起沙发的圆垫子,伸过去把朱莉娅脸上的脂粉擦干净。
“我的老天,你就是朱莉娅-德莱利,”丹特说“我竟然操了电影明星。”说着又放声大笑“你随时都可以在我帽子里小便。”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打电话来把克罗斯叫醒了。这一整天都会很忙。克罗斯得把丹特在赌场出纳室所开的借据全部取出来,做些手脚从帐面上勾销。他得从赌场主管手中要过帐簿,重新做一次帐目。另外,他得想办法吊销大蒂姆对那辆罗尔斯-罗伊斯小车的拥有证明。乔治早就让人办了合法文件,小车所有权的转交只能一个月后才能正式生效。从这一手,可以看出乔治的老到。
事情刚做到一半,克罗斯接到洛雷塔-朗的电话。她就住在酒店里,急着要见克罗斯。克罗斯以为事情跟克劳迪娅有关,就让保安人员把洛雷塔领到了他的顶层套房。
洛雷塔吻吻克罗斯的双颊,然后把朱莉娅和丹特之间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洛雷塔说那个男人自称史蒂夫-夏普,掷骰子输掉了10万美元。她们三个觉得很了不起,朱莉娅便决定和他上床。她们三人来这里只是为了松快一下,到赌场玩一宿。现在,她们吓坏了,担心史蒂夫会闹出一场丑闻。
克罗斯深表同情地点点头。他心想,在这么大的行动前夕,丹特干出了这样一件蠢事,这狗娘养的竟然把黑筹码送给萍水相逢的人去赌博。克罗斯沉稳地对洛雷塔说:“我确实认识这个人。你的两个女伴是什么人?”
洛雷塔心知最好不要跟克罗斯玩花样,便把女伴的名字告诉了他。克罗斯笑着问道:“你们三个经常这样干吗?”
“我们得找点乐趣,”洛雷塔说。克罗斯会意地笑了笑。
“好呀,”克罗斯说“你的朋友去了丹特的房间,脱去了衣服,她想说有人强奸她?是吗?”
洛雷塔急忙答道:“不,不。我们只希望他保持沉默。他一声张出去,我们这辈子就完了。”
“他不会讲的,”克罗斯说“他这人有点怪,他不喜欢为公众所注目。不过听我一句话,不要再和他混在一起。你们女人应该小心一点。”
听了最后一句话,洛雷塔大为不快。她们三人已经商量好,继续这种外出冒险活动。小小的不幸不足以吓退她们。发生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她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讲的?”
克罗斯严肃地盯着她。“我会让他给我这个面子。”他说。
洛雷塔走后,克罗斯要来了秘密的摄像档案,摄像带录下了在服务总台登记的所有客人。他看得很仔细。手头掌握了有关的情况之后,轻而易举地即可透过化妆认出洛雷塔-朗的女伴。丹特事先竟然对真相一无所知,真够迟钝的。
皮皮动身去洛杉矶查看刺杀大蒂姆行动的准备事项之前,赶去吃午饭时,经过顶层套房办公室。克罗斯把洛雷塔的话复述了一遍。
皮皮摇摇头。“这个杂种可能会错过时机,把整个行动搞砸锅。我告诉他不要戴那该死的帽子,他就是不听。”
克罗斯说:“这次行动千万要当心。留意着点丹特。”
“我策划妥当了,他不可能弄糟的,”皮皮说“今晚在洛杉矶见着他,我再好好跟他说一说。”
克罗斯告诉皮皮,乔治事先办好了合法文件,使得大蒂姆在一个月内不可能成为罗尔斯-罗伊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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