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华灯初上。
回到饭店,冉初易将自己扔进沙发,大大地吐了一口气,轻合上眼,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十年了,已经在日本定居的他,再次回到台湾这块出生的土地,意外地竟让他感到陌生。所谓近乡情怯,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一想起方才在摄影棚内,那张被自己气得涨红的俏颜,冉初易就不禁笑开,原本严肃冷漠的神态,因为那笑容也变得神采飞扬。
不知怎地,只要一想起陆远媛气极败坏的模样,就会令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舒畅了起来。
真是个可爱的女人!
冉初易坏心的掩面,继续恶质地扯开笑,越笑越高兴,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好在房间内并无其他人,否则教人见着,大概只会认为他发疯了。
活了三十个年头,他生平头一回这么狂喜,浑身血液沸腾,千言万语也道不尽他的欢喜。
一抬眼,他看见茶几上精致的相框,里头的女孩侧着脸眺望远方,眼里似乎有些什么样的期待或盼望。那张稚嫩甜美的脸庞,在夕阳余晖的照映下,更加光彩夺目。
对冉初易而言,这个不知名、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孩,是他在日本的十年间,所坚持的唯一希望,隐隐地在他心底照耀发光。
历经数个季节的递嬗,转眼已是十年光阴匆匆流逝。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照片中的女孩了。
如今,女孩已剪去一头及腰长发,若非他对她的记忆实在太深刻,否则他应该就这么错过她了。冉初易其实仍带有几分不确定,但潜意识却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她就是“她”
冉初易站起身,解开浴衣的袍带,嘴边留着笑,令他那张出色俊杰却淡漠不已的面容,多了点平易近人的味道。
他叹了口气,想到自己穿着一身日本传统浴衣,脚踏木屐出现在摄影棚内,他就觉得好笑!尽管一路上不时有人朝自己指指点点,他都能视而不见,只当作马耳东风,吹过即散。
若非自己食言在先,他决计不会让好友有恶整自己的机会。
但偏偏老天捉弄人,竟让他在与日以继夜思念的女孩重逢时,穿成这奇怪的模样
想起陆远媛活见鬼的表情,冉初易哭笑不得。
扔掉浴袍的袍带,他一并拆落发带,及胸的黑发因脱离发带的禁锢,狂乱地散在肩上,有几分放荡不羁的味道。
冉初易耙梳着黑发,走到室内附设的吧台边倒杯酒给自己。结束一天辛苦的工作后,要有美酒来犒赏一番,才算公平。
望着杯中暗红的色泽,闻着杯里醇厚的香气,冉初易正要好好品味美酒时,客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霎时间,他又回复到原先冷淡的神态。
一见到来电显示,他的心情更加恶劣了。“喂?”
话机另一端传来低沉的问话声,似乎很满意冉初易履行约定,由对方此刻的语气中,不难猜出他的好情绪。
相较之下,冉初易就显得很冷漠。“高兴了吗?相信我已经让日亚广告的成员印象深刻了。”
耳边不断传来低低的笑声,任耐性再好的人也会失去理智,何况是心高气傲的冉初易?
“既然没事,我收线了。”不给对方机会,冉初易一马当先结束通话,还将手机关机,拒绝任何打扰。
既然工作已经结束,剩下就是他的私人时间,他可没有宽宏的肚量,让使出恶整手段的损友再磋跎他宝贵的光阴。
他扔开手机,这下应该能好好品尝美酒的滋味了
叮咚!岂料,杯才就口,清脆的门铃声随之响起,冉初易翻了个白眼。
“我没有叫任何客房服务,滚!”拉开门,他不分青红皂白,率先轰了门外的人一顿。
“嗨!好久不见!”带着愉悦的语气,门外访客毫不介意朝自个儿迎面轰来的炮火。
“玎竞?”
“你没什么变嘛!一样脾气坏得要死。”久别重逢,外表粗犷高大的古玎竞给好友送个意外惊喜,没想到竟被他以坏脾气伺候。
“托你的福,我的个性是越来越偏差了。”谁教古玎竞自高中时期就不断戏整自己,冉初易见了他只觉得一阵恶寒!
“我带了礼物给你,很抱歉在你回台湾时,没法子亲自去接你。”不晓得阔别以久的老朋友喜欢什么,古玎竞保守的选了一瓶价值不菲的红酒。
见古玎竞还算有良心,冉初易挥手要他进房来。
“自你离开台湾到现在,咱们有十多年的时间没见了,如今好不容易重逢,麻烦你别再用那副冷冰冰的鬼样子待我。”古玎竞瞪他一眼。
冉初易拿来两个酒杯。“如果我真的无情,刚才就会甩上门板,把你轰出房间外。”
看见冉初易一身日本浴衣的装扮,古玎竞贼兮兮的笑了。“看来你似乎是刚收工呀!”
“这种瘪脚的整人烂招数,亏你想得出来!”一想到这儿,冉初易就火大地朝他喷了一气。“面对十年不见的老朋友,你竟能使出这不入流的惩罚手段?是我本性太善良,还是你那骗死人不偿命的鬼演技太高竿?”
古玎竞说什么成立五年的广告公司亏损连连,接了一堆案子,却没做出几个漂亮的成绩,亏了二千多万,连薪水都发不出来。合作的摄影师跑的跑、逃的逃,若他再不出马友情赞助“日亚广告”只怕在台湾撑不到一年就要销声匿迹
全都是屁!倒个鬼!
从他刚踏入“日亚广告”所租的摄影棚后,他马上就知道,古玎竞一手成立的“日亚广告”根本经营得有声有色。
再说合作的广告主,竟是日本上柜的知名化妆品公司,不久前他才在日本替该品牌拍摄过一系列的平面广告。
由此观之“日亚广告”在台湾的市场不容小觑,若无两把刷子,是无法取得广告主的青睐,拿下该品牌的案子。
他竟然会相信古玎竞的话?这个从高中开始就只会以整人来娱乐自己,在别人身上建立各式各样的痛苦,来成就自己满足感的恶人,他还在多年后选择相信?亏他还允诺古玎竞,推掉了自己日本工作室下半年的进度。
早该知道古玎竞是个得寸进尺的人,才等他一个多月,就没耐性的猛打电话堵人。冉初易迫不得已给了他一个日期,未料又食言在先下场就是眼下这副鬼德性!
看着身上的浴衣,冉初易无奈地将袍带缠回身上,稍整仪容。他很清楚古玎竞对于整人,是抱持着锲而不舍的精神。他最好顺着那家伙的毛摸,否则准扎得满手锐刺!
“如果我不这么说,你会从日本风尘仆仆的赶来吗?再说,早在我公司成立之前,就联络过你一回,叫你回台湾帮我忙,你还死都不肯!”
冉初易看着他,倒杯酒给古玎竞。“那你现在为何又急着将我给催回来?”
“你真当自己是日本人呀?打算在那边常住不回,直到老死吗?”古玎竞翻个白眼。“晓不晓得你上有老母,下有一双弟妹呀?”
“我有按时汇钱回去,一个子儿都没少,该尽的责任,我有做到!”少在那边晓以大义,拿这理由说动他留在“日亚广告”
“我说大哥,你该不会真以为有钱无所不能吧?”
“难道不是?”他冷哼一声。
冉初易出身并不富裕,也无显赫的家世背景,为了到日本学摄影,和家人争执不下数回。直到十九岁那年,父亲因病饼世,冉初易毅然决然的离开台湾。
虽然,他明知道父亲身体本来就不好,但潜意识里,他却有种是自己加速父亲走向死亡的愧疚。
加上当时家中经济困顿,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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