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白檀摆手:“无事,你们且先下去吧。”
婢女小厮依次退下,白檀斜靠在软榻上,暗暗思忖今日发生的事情。
燕子楼的楼主到底是什么人,白檀总觉得对方的嗓音有些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到底在何时何地听过。
还有他说的那个提议,虽然危险,但不得不说,确实让人十分心动啊。
只是着其中的利益分配,还有具体实施办法,还需再斟酌斟酌……
白衣少年走了后,房间内再次恢复幽暗死寂。
黑影隐在屏风后,静默良久。
本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如今才发现大错特错。
昔年曾有过两面之缘的孩子,现在已经蜕变为长身玉立、姿容无双的少年郎。
真想不到,那个漂亮得如同玉雕般的女娃娃,竟然是个男孩子……
想到这里,黑影深邃的眸子涌现出一抹柔和之色,他有些想笑,溢出口的却是粗哑怪异的声音,宛若夜枭。
黑影僵在原地。
仿佛过了很久,他抬起手,想要抚摸自己左侧的脸颊,却只感受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夜长梦多,姜戎有意避出京城,远离这边是非之地,只管坐山观虎斗,然后趁此时机将兵权拢在自己手心里,于各地大行善举,获得民间支持。
白檀醉醺醺地点头:“我懂,不就是走农村包围城市路线吗?”
姜戎聪明绝顶,一听就明白此中深意,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白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你只管去,等到诸事了结,我再请你喝酒赏月。”
姜戎做了个手势,三名身形相似,黑衣铁甲,蒙面佩刀的夜行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庭院中,齐刷刷地跪倒在地,神态极为恭敬地说道:“主人。”
白檀目瞪口呆:“咦,我喝醉了?怎的出现幻觉了……”说完还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越揉越是眼晕,“奇怪,这到底是几个?”
姜戎心生莞尔,扶他坐好,转过身来,面对影卫时却立刻冷了表情,声音冷冽地说道:“从今日起,白檀才是尔等的主人,他毫发无伤地活着,你们才有可能继续活下去,明白吗?”
三名影卫齐声应是。
姜戎微微挥手,三人像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从头到尾竟为惊动任何人。
白檀盯着几人消失的方向,惊讶赞叹道:“好厉害!”
姜戎有点不痛快,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手心,状似不经意间问道:“方才那枚玉佩,你很是珍爱的样子,可是有什么特殊缘故?”
白檀迷迷糊糊地皱着眉头,非常苦恼地思索了片刻,“这,这是一位小哥哥送的……”
姜戎放轻了呼吸,“什么小哥哥?”
白檀软声道:“时间太久,记不大请了,仿佛是一位极好看的小哥哥,只是那以后,却再没有见到过。”
姜戎摩挲着自己左侧脸颊处的青铜面具,陷入沉默。
将喝得烂醉如泥的人抱回清风楼,细心安置好,姜戎从白府告辞,回到自己的燕子楼,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快乐,隐隐的,还带了几分忐忑。
这般患得患失,还是之前那个雷厉风行铁血手腕的燕子楼楼主吗?
姜戎心绪不平,难以长眠,夜风送来木芙蓉的香气,耳边有柔和婉丽的曲调,似有若无地飘荡着。
作为近些年刚刚崛起、供文人名士谈诗论画的风雅场所,燕子楼在京城士子间颇受赞誉,但是恐怕很少有人知道,其实毗邻燕子楼的妙音坊也是姜戎的产业。
不同于一般的烟花之地,妙音坊无论是布置装修,还是伶人的容貌技艺,都远胜于其他同类花楼,更难得的是,妙音坊里的女子大多都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其中诸人,或擅长琴筝,或精于萧笛,或喜欢箜篌,或钟爱琵琶,不一而足。
因着今夜是中秋,路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花街柳巷也比平常要更加热闹三分,即便已经是后半夜,来寻欢作乐的人仍然兴致不减,高声点了一首又一首曲子。
姜戎听得意动,冲窗外吩咐了一句,“把薛妙音叫来。”
薛妙音是姜戎的得力心腹,不但长得花容月貌,明艳动人,一把空灵曼妙的嗓音更是极为勾人。
四年前,薛妙音怀抱一把琵琶,孤身沦落到此地,自卖自身,成为妙音坊中一位伶人,甫一露面,就成为京中大多数男人争相追逐的对象,因为恩客们出手阔绰,不到一年时间就攒够了赎身银子,还用多余的钱财将妙音坊买了下来,自此成为妙音坊的掌事娘子。
但这一切都只是表面现象罢了,薛妙音其实是姜戎手下最厉害的杀手之一,看起来弱不胜衣,实则极为残忍狠辣。
当真是艳若桃李,毒如蛇蝎。
任何棘手的任务,但凡有了薛妙音出马,姜戎都可高枕无忧。毕竟,有时候,美色是最无敌的利器,能够杀人于无形。
薛妙音挽着乌黑油亮的垂鬟分肖髻,穿着一袭半新不旧的蜜合色交领长衫,葱黄绫子锦裙,脚上踏着兰草花样的绣鞋,微垂着头走进来,眉目温柔如水,真真是安分随时,守拙装愚。
薛妙音柔声道:“不知主人唤我来,所为何事?”
隔着屏风,姜戎低声道:“你且弹一首曲子来听。”
薛妙音微感讶异,摄于姜戎素日积威,到底不敢问出口,只是眼波盈盈,悄然在那人身上绕了一圈,心道楼主惯常是不解风情的,怎么今夜倒转了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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