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雷霆一击用力格开。
短兵相接之际,双方齐齐暗赞了句:“好身手!”不过一息之间,两人又过了十几招,一时势均力敌,难分伯仲。
正在此时有人轻声笑道:“任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嗓音莫名有些熟悉,然而任西平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到过。
黑衣人收剑,退回那人身后。
任西平战意正酣,还欲乘胜追击,那长身玉立,昂藏八尺的男子制止黑衣人的动作,劈手夺过下属手中长剑,顺势挥来,直指敌人要害,逼得任西平不得不中途易辙,卸下所有力道,回身自保。
那人招式凌厉,出手狠辣,任西平被攻了个猝不及防,只得严防死守,见招拆招,在打斗的间隙,寻找机会反扑。
几息之后,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个旗鼓相当。然后,再过片刻,情形陡然发生逆转,那人渐渐力有不敌,任西平反而越战越勇,杀意完全被激发出来,双眸猩红,气势迫人。
那通身威严,贵不可言之人虽然被死死压制,始终处于下风,却不怒反笑,连声赞叹。
任西平置若未闻,挟万钧之力,一剑刺向那人咽喉。
黑衣人惊怒道:“大胆!”
不知从何处蹿出来一群黑衣武者,将任西平团团围在中央,击落他手中兵刃,又合力将人制服。
司承砚摘下兜帽,接过其中一个黑衣人双手递呈过来的巾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被震裂的虎口,又在脖颈处轻轻一抹,果然见到一条浅浅的血痕。
任西平剑气凌厉,即便被人拦截,仍然伤到了司承砚。
赵一见状急急追问道:“主子没事吧?”
司承砚示意他噤声,低头看向表情倨傲的任西平,这人虽然被摁在地上,不得不跪拜自己,但脊背却挺得笔直,眉宇间也写满了不屈。
很好,有谋略,有胆识,骁勇善战,又心存善念,正是司承砚要找的人,至于方才出手交战,也是司承砚有心试探,现下看来,还算满意。
最最重要的是,任西平与宇文宣目前渐生嫌隙,袍泽之情走向尽头,原本牢不可破的同盟关系也正慢慢瓦解。
其实,抛去家世而言,任西平未必不如宇文宣。
须知,大齐威名赫赫的神武将军出身武将世家,自小就耳濡目染地开始接触兵器战事,之后更是跟随父辈亲上沙场,从军多年,可谓是家学渊源。
相比之下,任西平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相传虎威将军少年时,只是边境某穷乡僻壤里一介小小屠夫,彼时流寇扰乱民生,四处作恶,百姓穷顿困苦,日子实在难过,一家老小糊口都成问题,哪里能买得起肉?
眼看着猪肉铺生意越来越冷清,渐渐难以维继,隔壁那漂亮小哥儿更是瘦得皮包骨头一般,马上就要饿死人,任西平恶狠狠地骂了声贼老天,拿起杀猪的家伙,手起刀落,将三个正在挨家挨户打劫的高壮外族人直接剁了。
因着战火蔓延多年,夷狄蛮族又数次侵扰,搜刮民脂民膏,侥幸存活下来的边民不超过十分之三,且个个被逼成了懦弱怕事的性子,轻易不敢出门,所以街市上本来就只有寥寥几人,遇到如此血腥的一幕,都吓得抖似筛糠,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任西平浑不在意地又补了几刀,猛一抬头,正看到那半年前搬到他家隔壁院落的漂亮哥儿站在拐角处,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
“他娘的!”任西平忍不住烦躁地爆了句粗口,其他人看到也就算了,怎么偏偏让他给撞见了。哪怕任西平从未与哥儿相处过,无父无么,一个人野兽般四处刨食,没有受过什么正式教导,可也知道,小哥儿们秉性柔弱胆小,稍微大点声跟他们说话都能吓个半死,更何况是看到血淋淋的杀人场面,那还不记个半辈子,一见自己就哆嗦啊。
完了,这辈子没啥指望了,任西平绝望地想到,沮丧地恨不得拿刀捅死自己。
两人相对无言,各自沉默。
过了约有盏茶工夫,那漂亮哥儿扶着墙壁慢吞吞地走过来,身形单薄消瘦,跟张纸片似的,嘴唇也毫无血色,灰头土脸,气息奄奄的样子。
然而,落到任西平眼中,却觉得那鼻子那眼都是说不出的好看。
周雨饿得狠了,稍微走两步路都觉得头晕眼花,他来到任西平面前,停下脚步,缓了一会,气若游丝地问道:“有干粮么?”一双眼睛闪烁着绿幽幽的光芒,亮得惊人。
任西平呆若木鸡:“……干,干粮?”
周雨艰难地白了他一眼,实在没有力气再多说话。
任西平回过味来,连忙矮下身,将三具尸体从头到脚扒拉了个干净,恨不得把人家亵裤都摸一遍,最后不负周雨期望,找到了两块大饼,全都塞给了他。
周雨也不客气,抱着大饼,蹲到地上一顿狼吞虎咽,像极了饿死鬼。
“昨天晚上,我不是刚往你家门口丢了块肉吗?怎么就饿成这个样子了?”任西平搔了搔头,又是怜惜,又是疑惑地问道。
周雨恢复了些精神,又咽下一口饼子才轻描淡写地说道:“被人抢了。”
任西平眉峰一抖:“谁?!”
“除了那群禽兽,还能有谁?”周雨想到那块肥瘦相间,颜色鲜嫩的猪肉,顿时觉得嘴里的饼子失了滋味,忍不住往地上的死尸脸部啐了一口,骂道:“呸!”
任西平忐忑:“我杀了人,你不觉得害怕?”
周雨一脸莫名:“怕个鬼,这种衣冠禽兽,多杀几个才好呢。”
任西平差点控制不住抱着周雨脑袋啃上一口,他|奶|奶的,这小哥儿太对自己胃口了,不娶回家都对不起老天爷。
那天晚上,一穷二白的任西平用仅剩的两斤猪腿肉,将周雨拐到了自己怀里,这也是任西平此生最为得意的一桩买卖。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