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家里不仅像囚室,生活更困难,不可能拥有单独的厨房。一个院子十三户人家有两个厨房:一大一小。我家分在大厨房,与院子后部的人共用。那厨房差不多二十八平方米,炉子一个个并排着,还有三个自搭的小炉子。墙被熏得黑黑的,灶神爷无人烧香,已经?面目全非。每家靠柴和煤球烧饭,灶面脏,三合土的地也极脏。不过厨房是院子里人最热闹的地方,东家偷西家的菜、盐、煤,吵一场恶架,肯定免不了,边吵架打架边做饭菜,是常事。
多年前我就想:有一天我定要拥有一个真正属于我的厨房,不必每天蹲在灶坑前煽火,不烧煤球,要想有火,按个键,温暖的火就来了;锅碗筷盘子皆有,鱼鸭鸡肉新鲜蔬菜不可少。这厨房包容了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女的梦想。
多年后,我到了英国,在伦敦郊外,用写书的稿酬拥有了自己的房子。这房子有一个大玻璃房。我自然也拥有了一个自己的厨房:有抽油烟机、洗碗机和微波炉,大小不一的柜子,两个冰箱,应有尽有,切菜的地方很宽大。厨房非常亮,挂了三幅北欧流行的超现实风格的画?,靠窗的地方挂了一个铜框灯,阳光照射进来,灯上的玻璃泛出许多颜色。站在这儿,可望见花园。一回头,正对着的墙上是一个铜铸的老虎面具。
厨房和饭厅本来有一个大窗口相连。入住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厨房和饭厅隔开,用一块很大的玻璃放在中间,玻璃可移动,直接从厨房里把饭菜递到饭厅,像食堂的厨子通过窗口往外递菜。久看腻之,我嫌别人可在厅里看见我在厨房里面做事。于是,我就放了两个书架,从厅里往厨房里看都是书,我却能通过玻璃看见饭厅的人,既神秘又有偷窥的感觉。
厨房好像是我的闺房,带有“女红”色彩,只有跟我亲密的女友,才让她进来,绝对不喜欢男人到我的厨房里来。唯有我的爱人除外,他偶尔会在我做饭的时候呆在厨房里面,一般都是手里拿着书,坐在独凳上,边看书边跟我说话。
我喜欢做菜,边做边打扫,做完了菜后,厨房总是干干净净。若有客人来,我不会把菜一下子全上来,而是一道一道地上。我喜欢让人不停地吃最新鲜的、带些羞涩的菜。不了解我做菜的客人,都以为马上就快没菜可吃了,他们觉得我真吝啬,就那么一点点。可一会儿,他们的眼光就变亮了,心也放平稳了,待我菜上第三道的时候,他们想吃都吃不了了。
我做菜从不放味精,情愿费工夫熬骨头鸡汤做调味,有的菜在下锅前放,有的菜在放油之后,有的菜在炒的时候,一般都不在菜快上盘时放,否则味道不如所期望的。放盐却很当心,比如炒肉片,在最先搅和淀粉时把盐放在里面,但人说这样肉会非常的老,不过稍放点香油在里面,看好火候,肉就不会老。
去朋友家,朋友都会偷个懒,让我做菜。不太熟的朋友,我自己主动请求,希望主人能让我去厨房。看什么料做什么菜,烤鸭子、凉拌菜、素炒蔬菜,海鲜火锅,也可变成牛肉羊肉火锅,烤鸭子也可变成烤鸡,不是垫黑木耳就是粉丝。
从来吃都不仅仅是充饥,吃是一门高超的艺术,吃的学问太大,要保持吃的欲望,吃得好,吃得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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