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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锦茵从未有过这样的不知所措。
她的眼前从清晰到模糊,一次又一次,怎么都瞧不清面前的人,唯有那声茵茵,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她的胸口,提醒着她这一切的真实。
“爹爹?”
她试探着开口,不过短短几个字,却满是哽咽,“爹爹记起茵茵了,记起以前的日子了是不是?”
顾简平的眼被愧疚侵占,他艰难地点头又摇头,怕看见她失望的眼,“还有些事,爹爹记不全,茵茵再等一等,再等些时日,爹爹定会同之前一样,但是茵茵莫怕。”
顾简平再无平日凌厉,眉宇温和,小心翼翼,“不管爹爹能不能想起其他,这一趟来,爹爹都带你回家。”
宋锦茵泪眼朦胧,听见回家二字,她于哽咽中抬眸。
回家,现在哪里又是她的家。
屋外的仓凛早已在瞧见顾将军时便让人送了信出去,如今听见这话,他登时生起防备,眉眼染上冷肃。
莫说他的职责便是守着姑娘,即便主子没有刻意吩咐,眼下顾将军要带锦茵姑娘离开,也定是不可能之事。
可仓凛也知,姑娘心心念念的都是顾将军,如今父女相认,她又如何还会愿意留在主子身侧。
只怕是,恨不得立马离开,再也不想同主子扯上关系。
想罢,仓凛握紧了手中长剑,心中忐忑。
屋里头的人逐渐冷静下来,宋锦茵抬手擦了擦眼,而后小心斟了杯茶,双手捧着茶盏,猛地跪到了地上。
顾简平心里一紧,去将人拉起时,一句女儿不孝,让他老泪纵横。
茵茵怎么会不孝,茵茵是天下最好的姑娘。
“这些年,苦了我们茵茵了,是爹爹不好。”
顾简平将人扶起,哽咽道:“岭南有不少好地方,皆比京都和洛城暖和,茵茵莫要担忧,往后有爹爹在,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再也不用为了生计奔波,更无需看人脸色,过得小心翼翼,以后爹爹不会再离开茵茵,爹爹会护住茵茵。”
宋锦茵一声好停在唇角。
好像又回到了曾经,有父亲疼她,会替她撑腰的日子。
她差一点便想点头应下,跟着父亲离开,像小时候那样,什么也不用想。
可有些东西,早已不是简单说声好便能做出决断。
譬如她如今无法颠簸这么长路途的身子,譬如爹爹在岭南盼着他回去的挂念之人,也譬如消失的那九年,父女俩之间走出的不同人生路。
思及此处,宋锦茵忽然弯唇笑了笑,眼角有泪滑下,到底还是生了些克制。
只是开口前,她目光落到顾简平沾了水汽的衣袍上,想起外头的天,满眼心疼。
孙娘子察觉到宋锦茵不太平稳的心绪,担心她伤着身子,终是上前一步。
“顾将军。”
她垂头行礼,而后扶住宋锦茵,“这屋里头虽燃了炭,但顾将军一路奔波,又有旧疾在身,这般撑着怕是会吃不消,且我们姑娘今日也心绪不佳,不如顾将军先留下,等用了午膳,两位再细聊?”
顾简平仔细瞧了瞧茵茵,见她脸色确实不太好,犹豫半晌,这才点了点头,道了句有劳。
几人踏出前厅,刚行到廊下,宋锦茵倏地想起替她去见爹爹的裴晏舟,心里越发生了担忧。
这么大的风雨,不知他如今行到了何处,有没有被困于半途,又能不能收到爹爹回来的消息。
若是知晓爹爹准备带她离开,那个男人怕又会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霸道固执地要将她留下。
正想着,一旁的顾简平突然开了口,像是闲聊一般,“世子连夜去寻我,可是为了茵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