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一趟既是从床榻上起了身,裴晏舟大可直接将宋锦茵送回她的屋子。
但他未有半分犹豫,便将人从原路带回。
雪玉留在外间,守着那小火煨着的汤,因着好奇,她小心翼翼地往里头瞧了一眼,却只瞧见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但雪玉隐约觉得,帘子里那个如阎王一般吓人的主子,好似有一点点不一样了。
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她又将心思放回了眼前的小炉上。
而里头被感叹的人绕过新让人加上的屏风,将人放回床榻上,在她旁边坐下。
“你适才提起惶恐一词,以前倒是从未听你说过。”
喜怒不明的话从唇畔溢出,裴晏舟伸手捋了捋她脸颊一侧的碎发,替她拂到耳后。
她长发未梳,就这么在身后散开,明明是乌黑的一片,却因着灼灼灯火,染上了一层温柔光辉。
“是真惶恐,还是不想让我在你身侧?”
“自然是真惶恐,奴婢怕自己会耽误世子的事。”
回话的人垂着长睫,让人瞧不清眸中神色。
平日里裴晏舟的讥讽听多了,连着两日这般捉摸不定,宋锦茵心里有些没底。
但她并未显露,只是轻轻阖上了眼。
他既然不去书房,那她就早些睡。
“今日还有一顿药没喝。”
似好意提醒,那声音又近了一些,热气拂过脖子,宋锦茵心里一跳,不得不又把眼睁开。
两人的脸离得很近。
这一瞧,便刚好瞧见了裴晏舟深邃的眸子,里头没有平日里的寒凉,唯有一池春色,清晰映出了她的脸。
宋锦茵微微晃神。
若没有那些杀意和狠戾,十个裴瑾之的温润如玉,都比不上裴晏舟清冷如画的眉眼。
“怎么不睡了?”
“奴婢不然,现在喝?”
想侧头避开他的目光,却又被他捏了捏下巴。
“再晚一些,还未到时辰。”
屋子里似乎更热了一些,两人之间弥漫着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裴晏舟还是没能从那双眼中,瞧见他想瞧见的波动,唯有未藏好的疑惑,在宋锦茵的眸底露了个头,被他极快地捕捉了去。
裴晏舟最后还是退了一步,起身去了书房。
离开前他替她紧了紧褥子,还熄了离她最近的那盏灯。
宋锦茵眼睛眨了眨,像是透过他看到了旁人,始终不敢将他这两日的温柔,同裴晏舟三个字放在一处。
“若是倦了就早些安置,不用等我回来。”
“是,奴婢知道了。”
裴晏舟脚步顿了顿,但未再开口,只转身离开了此处。
后背有宋锦茵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眸色一点点的暗了下去,谨慎被拂开,眸底是段段回忆。
以往她确实等过他。
在他与同僚聚会,亦或酒后迟归时,她怕自己睡着后没法子赶过来伺候,便点着灯,一直守在他的外屋。
也有他带兵剿匪亦或出征,临近归期,她亦会每日在他屋内点上一盏灯,直到他平安踏进竹雅院。
只是以后这些,大抵是不用她来做了。
她也不想再这么做。
昨日昏沉间她其实听到了那位沈大夫的话。
他说的或许没错,若是裴晏舟真的在意,以他的本事,如何会舍了她一次又一次,就算他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可之前那么多的桩桩件件,他也极少有过怜惜。
而她之所以能好好地活到今日,命硬这一条,就占了半数的缘由。
她怎么还敢将自己的心,放到那一点点,微乎其微的情意上。
索性就老实退回丫鬟的位置,不再去管曾经那些劳什子恩怨,做她该做的,拿她该拿的。
雪玉盛了一碗汤过来,奶白汤汁透着诱人之色。
宋锦茵没有抗拒,只是看过去时,被她身后的烛火晃了眼。
“雪玉你待会离开时,替我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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