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茶盏重重放到桌面的声音打断了那妇人的哀嚎,而另一边,跪在一侧的年轻丫鬟见状抖了抖身子,拼命压住惧意,红着眼往前头靠了靠。
“奴婢恳请老夫人做主,四雨姐姐之前就同奴婢提起过,院里的锦茵姑娘厉害,在世子那里受了气,转身便要撒到她们那些没身份的人身上。”
“奴婢虽不在竹雅院伺候,但四雨姐姐心善,向来同奴婢交好,奴婢便听她哭过几次,如今她人已经不在了,奴婢,奴婢只想让姐姐能走得安心一些......”
宋锦茵的衣袖被那妇人撕扯开,露出了一小节泛着红痕的血迹。
她此刻无心去听那丫鬟颠倒黑白的哭诉,只看了看那些被挠伤的印子。
若是适才她避得慢一些,这些伤口,怕是都会落到她的脸上。
耳畔的声音断断续续哭了许久,质问和责骂一直在屋内环绕,直到老夫人的茶盏砸碎在宋锦茵的双膝旁,她才回过神。
“她说的这些,你认还是不认?”
“奴婢不认。”
宋锦茵双手垫在地上,额头又一次贴了下去,“奴婢与四雨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断不会因着她,让自己踏上这难行之路。”
说直白一些,便是对那样的人动手,不值当。
细小的碎渣没入宋锦茵的掌心,她神色未变,从一开始听到死人后的惊慌,到此刻的毫无波澜。
灵翘的话在她耳畔回响,她不信老夫人猜不到她的无辜。
只是现在认与不认已经没有意义,甚至示弱服软,在老夫人面前也没有丝毫作用。
宋锦茵唇角动了动,泛出一抹苦笑。
原想着只要撑下去,总能等来一个机会,可回想她一步步走到如今,这路竟是越行越难。
“不认?”
老夫人看着宋锦茵的冷硬,怒不可遏,“那丫鬟跳了湖是事实,出事前只同你有过争执也是事实!好些人瞧见了她离开竹雅院时脸上的红肿,你宋锦茵竟还敢在此混淆黑白!”
“那一巴掌,是四雨自己动的手。”
“混账!”
老夫人冷笑:“若没有你的逼迫,她如何会对自己下如此重的手?宋锦茵,平日里我倒是小看了你,晏舟后院如今空无一人,你都敢如此行事,胆大妄为,若往后他院子里进了人,你岂不是还打算亲自动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虽不确定这两人不是老夫人的手笔,但此刻宋锦茵明白,老夫人是铁了心地要寻她的错处。
像灵翘适才说的,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主子的喜怒,才是做丫鬟最该看重的东西。
“老夫人息怒,奴婢万万不敢插手世子后院的事。”
宋锦茵声音有些沙哑,一股新的念头自心底冒出,一点点的想要蚕食她之前的信念。
“我再问你一次,适才那丫鬟说的,你认还是不认?”
老夫人朝着外头看了一眼,在她开口前,一个粗使婆子将人拖了进来。
雪玉红肿着脸,跪在地上求饶时,气息还有些虚弱。
“老夫人息怒,锦茵姐姐真的不认识四雨,是奴婢,是奴婢同她不对付,她不喜奴婢,才会连带着对锦茵姐姐不敬,不关姐姐的事,求老夫人息怒......”
宋锦茵心里凉了一片。
裴晏舟拿她身边的人威胁她,不准她动离开的念头,老夫人拿她身边的人威胁她,要她认下莫须有的罪名。
似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的软肋,所有人都能掐住她的七寸之地。
“老夫人没让你开口,这里如何有你说话的份!”
将雪玉抓过来的粗使婆子力气很大,一把抓着她的发髻,将她往旁边拖了过去,宋锦茵还能瞧见雪玉被扯痛时紧蹙的眉眼,和里头满到快要溢出来的害怕。
宋锦茵心里的火一点点地燃了起来。
她想,她之前所有的谋划和念头,可能都错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