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越发的娟狂古怪了,看起来圣贤书也没能把宝玉拉上正途。这个时候贾母和王夫人不能出来说话,探春忙着站出来,对着紫鹃的娘解释,言下之意,宝玉的话不能说给黛玉听。
贾母这才缓和过来无奈的说:“都是我把宝玉给惯坏了,就喜欢胡说。回头看着叫他老子捶他。”
紫鹃的娘是个聪明的,也就笑着敷衍过去,贾母格外厚赏了她,叫她出去了。拿着沉甸甸的赏赐,想着鸳鸯和凤姐特别的嘱咐:“婶子知道宝玉的性子一向是我行我素惯了,为了喜欢胡说从小没少挨老爷的打。林姑娘是老太太身边长大的,固然知道宝玉的性子,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顾家姑爷不知道二爷的性子,若是听见这个话必然心里存了芥蒂。还请婶子不要说,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大家和和气气的做亲戚不是很好。也省的把姑娘夹在中间难受不是。”
紫鹃的娘想了一路上,到了家里她还是忍不住把今天的事情和黛玉说了。看着紫鹃的娘拿出那个沉甸甸的赏封,黛玉心里无限的感慨,原来在二哥哥的眼里,自己也成了那些面目可憎,粗鄙不堪的婆子了。
“这有什么,二哥哥喜欢胡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辛苦一趟既然是赏给你的你就拿着,也好给紫鹃那个丫头存着,预备嫁妆。我累了,你出去吧。”黛玉摆摆手,叫紫鹃的娘出去了。
顾直兴冲冲的从外面进来。谁知刚踏进了院子,他就察觉到的今天的气氛和往日不一样。雪雁从里面出来,对着顾直做个眼色:“奶奶心情不好,正一个人闷声不响的生气呢。”出嫁以来,黛玉每天脸上都是带着笑容,谁知今天她忽然又恢复了以前那种沉闷犹豫的样子,可是把雪雁和紫鹃给吓坏了。
“你们惹了玉儿生气了?还是那个下人不好?”顾直站住脚,问雪雁到底是为了什么。
“今天紫鹃的娘去那边送东西,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和奶奶说了什么,就这样了。”雪雁的声音惊动了里面,黛玉出来:“你这个丫头和谁说话呢,怎么你今天回来的倒是早。”黛玉见着顾直,脸上恢复了往常的颜色,笑意盈盈的迎上来。
顾直做个眼色,雪雁立刻带着小丫头们都出去了,顾直自己换了衣服,拉着黛玉坐下来,摩挲着她的手,紧盯着黛玉的眼睛:“你不高兴,是为了什么?”
黛玉对着顾直暖暖的眼神,就像个孩子一样把心里的委屈说出来了:“……我怎么就成了鱼眼珠子,是不是你也嫌弃我了?”生活是现实的,黛玉不能什么也不管,家里人口虽然少,可是衣食住行都要安排。她和顾直是社会人,要面对各种关系,难道黛玉还能对着上门拜访的同僚夫人拿着架子,对着皇后和太后召见装着没听见?黛玉被宝玉的话说的心里开始没底。莫非阿难哥哥也是这样想的?他是不是嫌弃我了?
有点不可思议的听着黛玉的抱怨,顾直脸色古怪的说:“那个宝玉莫非是不食人间烟火?难道他也把自己的祖母和母亲看成了鱼眼珠子?你何必为了那样荒唐的话生气。我们互为知己,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世界上多少买椟还珠的故事,什么是珍珠,什么是鱼眼珠子,怕是宝玉还没分清楚呢。”顾直对着宝玉已经是彻底无语了。贾宝玉的思想确实和别人不在一个频道上。
黛玉仔细想想,觉得顾直说的在理,也就释然了:“我真是糊涂了,日子是给自己过得,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只是阿难哥哥,我现在忙着应酬和家务事,还真是整天满嘴什么人情往来,什么吃穿银钱,也真是俗了!”
“这叫什么话,圣人治世,要实现安居乐业,天下大同,还不是饮食男女人之大伦。难道这就是俗气?人也不是神仙,吸风饮露就能活着,能住在云彩上?那些妖精也要有个洞府呢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要想超凡脱俗,不是躲到终南山上假清高,而是身在凡尘俗世,却能不忘初心。”顾直伸手把黛玉耳边的碎发撂到耳后,用手掌心摩挲着黛玉的脸颊。
黛玉脸上微微一红:“我不过是按着本心行事罢了。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些满嘴铜臭,一心钻营的,我都是敬而远之,我和他们说话对彼此都是折磨,和那些气味相投的人说话,才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呢。也不是你说的那样人情练达。”
揽着黛玉的肩膀,顾直亲吻着妻子的秀发:“你放心,我们夫妻本是一体。我看妻子能不能永葆青春,一直做流光溢彩的珍珠还是被生活给磨砺的成了死鱼眼,都是丈夫的本事。这个事情上你那个表哥可是本末倒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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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没去见识下贤德妃娘娘省亲的盛况?听说贾家可是力邀你门夫妻过去了。”灯节刚过,朝廷的年假也放完了,顾直抱着一堆等着皇帝批阅的折子进了大殿,就见着靖王笑嘻嘻的出来。
看着靖王的样子,顾直就知道皇帝不在,他把折子交割清楚,对着靖王正色的说:“我也不姓贾,去那边做什么?窥视皇妃是个什么罪过?而且嫔妃省亲,关防是有有司衙门和宫中负责的,他们想叫谁来就能谁来吗?那个虚热闹我也不稀罕。”顾直语气有些不好,额头上还有几个刚冒出来的青春痘。
“你还真是火气大,我再也没见过你这样。你不是最讲究君子气度,举手投足都是的规矩。怎么今天也乱了方寸了。一个贤德妃你就成了这样——今后怎么成大事?”靖王拿着扇子虚情假意的给顾直扇风,一边扯着他出来。
打断了靖王的调侃,顾直苦笑着说:“我失态了。”这几天顾直和黛玉连着林如海都感受到外界的压力,尤其这个压力来自东宫。太子已经叫身边的心腹和顾直明着说了,忠顺王那边已经是许了几个世家子弟的功名,太子这边也已经是安插好了。大家各自约定,在考卷上留下暗号,顾直阅卷的时候必定要取中那几个有暗号的人。
可是最后的中举名单是要主考和副主考一起确定,不仅是他们两个还有各位阅卷官的意见。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弊难度不是一般大。而且傅琰宗肯定不会完全同意顾直的意思,傅琰宗还想着办好了这件事好坐上内阁首辅的位子。现在内阁首辅出缺,傅琰宗对那个位子虎视眈眈。
忠顺王和太子的矛盾已经是水火不相容,凡是太子赞同的就是忠顺王反对的,反之亦然。顾直已经是快要郁闷死了。先不说什么报仇洗雪冤屈的大计了,就是眼前这个左右为难的困境已经叫顾直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火气了。
尤其是贤德妃忽然对着黛玉热络起来,贾家那边还提出来贤德妃省亲的时候,请顾直和黛玉过去。好在被顾直给推掉了,贤德妃还真是爱弟心切,竟然放下身段对黛玉示好起来。皇后和公主每次召见黛玉进宫,贤德妃都会叫人过来请了黛玉过去坐着说话。黛玉干脆是推脱生病,不敢入宫了。
“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还能现在辞了副主考的差事不成?我看你就遂了他们的心愿吧。傅琰宗自己先不干净,那些考官们难道都是干净清白的?何必世人皆醉我独醒呢。”靖王眼里含笑,拿着扇子碰了碰顾直。
“这是王爷该说的话吗?科举是天下抡才大典,身为主考不想着如何为国家选拔人才,竟然要屈服权贵。王爷知道多少学子十年寒窗,心怀报国壮志,只为了一朝能考中为国家效力?科举舞弊,比吏治败坏更可怕……”顾直脸上涨得通红,义愤填膺起来。
“我就算是就此仕途断绝,也不能看着他们毁了国家先把人才的大典!神目如电,我不能做亏心,欺君的事情。”顾直愤怒的一甩袖子,表示就算是自此得罪了太子,他被打压,仕途彻底完蛋,将来不能实现为父亲洗雪冤屈的理想,他也不后悔,他是不会拿着原则性的东西来交换的。
抓着要走的顾直,靖王笑道:“别生气,我不过是担心你钻牛角尖。既然你连断绝自己的仕途都不在意,何不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顾直眼睛一亮,抓着靖王:“你是的意思是——”
“正是——你只要敢,我就帮你到底!”靖王眼里没了刚才的戏谑轻松,一双黑沉沉的眼珠子,定定的看进了顾直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