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些疲累了,“我事情还多,不用等我了,兵部的事,我就交给你了。”
顾清翎看着他这淡然随意的样子,几乎已经想不起未嫁他前,却无欢是个怎样的人了。本来不相干的两个人,仅因为一个夫妻的情分就能坦然相对,能怀着这样心情的人,原来真的不止她一人。
夜里是真的冷了,她站在回廊尽头看向来时的路,那盏灯光线模糊在黑暗里,可是一想就觉得暖。她又一次无法不迷惘,非要不可的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
顾清翎去兵部坐了一个时辰事情就办妥了,她清楚,这都是看得却无欢面子。客气了几句之后她就走了,预备出宫时临时起了念头,往后宫那走。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她该去见海棠一面,自从之前海棠朝堂上一闹,圣上就禁了她的足。任性是过火了些,可也没犯错,换了自己,说不准会闹得更过火。
走过月盈楼的水榭前,抬眼就见到了却无忧。
七殿下却无忧披着一件藏蓝的外袍,正坐在亭内的石凳上描画着一幅山水。纤细而颀美的手握着一只画笔,笔尖胭脂色在宣纸上微微洇开,绚烂颜色一如牡丹丝缎红瓣。她走近,那竟真是一幅牡丹明艳的景致,嫩黄的花蕊上还停着一只瓷蓝色的蝶。初冬冷风拂面,看着这画,却仿佛能回到夏日炎阳艳艳,花色晃了人的眼。
却无忧搁了笔,对她和煦一笑,“没想到还能在三嫂出征前见上一面。”
顾清翎站在风口一阵寒意不禁紧了紧领口,“外面的天这么冷,殿下应该呆在寝宫里休息才对,怎么也没个侍女照顾?”
“寝宫呆厌了,出来外面看一看。自小就在等死,都到临死的这两年了才发现自己连这皇宫外的世界是什么样都不知道。”他闭目,这寒风吹来也仿佛悠然,“如果能重活一次,过些不一样的日子就好了。”
话音刚落就有个小丫头匆匆忙忙提了食盒跑来,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年纪,一路小喘,食盒却没大晃动,“殿下,我把煎好的药给您送来了,姐姐说要伺候你趁热服了。”
“端来吧。”却无忧抬头替她擦去额前的汗珠,“别急,歇一会,不然呆会吹了风要着凉的。”
“殿下,这是您的药。”小丫头忙手忙脚把冒着热气的药碗从食盒里端出来,大概真是太烫了,一失手竟把药碗摔在了桌上。满满的一碗药汁洒了一片,不仅湿了却无忧未完的画,还污了他的外袍。
“殿下……”那小丫头也许是刚进宫,知道自己闯了祸,怔怔站在边上就哭起来了。
“呵……”却无忧接过顾清翎送上的绢帕,没先给自己擦去外袍的污渍,反而伸手擦了擦小丫头满脸的眼泪,“都还没责怪你就哭?快把眼泪擦干净随我回去换衣服,等会你姐姐回来了我替你瞒着,可别说穿了。”
顾清翎都忍不住笑起来了。
“三嫂,我先回去了。”却无忧微微欠身,依旧保持着言笑温润的表情,“希望三哥和三嫂能旗开得胜,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