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呀!”林渺淡淡地道。
“开呀,开呀”一旁的赌徒们也立刻起哄起来,这些人是惟恐没乱子,这种场面确实是很难得见到一回。
庄家的手都有些发抖,他竟然不敢开宝。
“怎么了,你快开呀!”林渺淡淡地道。
“我们这里不赌银票的!”庄家道。
“这可是寿通海的银票,这里不是经常有吗?”
“是啊,寿通海的银票在你们这里也可以兑筹码的呀!”
“你不敢开了是吗?”“找什么借口”
一时之间,赌徒们一齐起哄起来,他们在这里赌钱,跟庄家本来就像是冤家,此刻自然把平时输钱的窝火全都在这一刻给喊了出来。
“不赌银票,那你赌什么?”林渺反问道。
“赌现金和筹码!”庄家想了想,脸微微不自然地道。
“好,谁去把我这些银票换成筹码?”林渺淡淡地问道。
“我这里刚才有这么多筹码,借兄台用一下吧!”一个粗豪的声音传了过来,人群立刻让出一条道,一名锦衣年轻人大步来到桌子之前,一名随从用盘子端了一大盘筹码送到林渺的身前。
“哦,那就先谢过这位兄台了!”林渺将那一大盘筹码押在桌上,淡淡地问道:“可以开了吗?”
庄家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开!”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出来,一名中年人掀开内堂的门帘行出,表情平静得不带半点情绪。
“总管!”庄家恭敬地叫了一声,情绪似乎稳多了,终于找到一个人为他撑腰,至少输了他不会有太大的关系。
“你可以开了!”林渺打量了那中年人一眼,这才盯着庄家道。
庄家的手握着宝盒,很稳,但谁都可以看出他心中的紧张。
在场的除了那送筹码的年轻人,以及林渺与那赌场的总管之外,谁都很紧张,一个个都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里面的骰子。
“大!大!大”有的赌徒们禁不住在一旁叫,似乎这一万多两银子便是他们的赌注一般,比林渺还要疯狂。
庄家开宝,怔了半晌,四五六大!
“大,大!”一群赌徒们呼叫起来。
“兄台你赢了!”那送来筹码的人拍了拍林渺的肩膀,很平静地道。
“谢谢你的筹码!”林渺显得也很平静。
庄家扭头望了望身后的赌场总管。
“赔!”那中年人很干脆地吩咐了一声,然后挤身来到林渺的对面,淡淡地道:“我们赌一把如何?”
林渺笑了笑,反问道:“如何赌法?”
“随你挑!你是客,我是主!”那中年人也笑了笑,很自信地道。
“可惜你这里只有赌现金和筹码!”林渺摇了摇头叹气道。
“呵,如果你愿意的话,寿通海的银票和金票我们都信得过!”中年人道
“如此好说!那我就和你赌骰子,比点数如何?”林渺道。
“拿大碗和骰子来!”那中年人向身后挥了一下手,立刻有人送上了一个烤瓷大碗和三颗玉石骰子,恭恭敬敬地摆在桌面上。
“兄弟,他就是陈留的赌王张意,小心点”一旁的老赌徒好心地小声提醒林渺道。
林渺笑了笑,他自小生活在天和街,那里三教九流汇聚,当然赌鬼也多不胜数。林渺和小刀六一样好赌,只是被老父看得太紧,但是虎头帮的老帮主乃宛城之中公认的赌坛第一高手,林渺却是李心湖最得意的门生,其赌技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今日的他更是今非昔比。
“一把定输赢,不过,我觉得这三颗好像少了一点,至少要拿出十二颗!”林渺不经意地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包括那张意在内。谁也没有料到林渺居然如此之狂,还嫌三颗骰子少,居然要赌十二颗,这确实是从没有人赌过的,即使是此道中的高手,想控制三粒骰子已经不容易了,六颗更难,九颗则是极少极少,世间很难找出这样的高手,而想同时控制十二颗骰子只怕是有手段也是无能为力了,那几乎是不敢想象的,抑或可以说是从没有人见过。而在赌场之上通常都不存在这种赌法,除非是特定的规矩,否则,这种赌法不可能上得了赌桌。
一旁的赌徒们也都兴奋起来,即使是刚输得屁滚尿流的人也都似乎忘了刚才的一切,跟在一起瞎起哄看热闹。
张意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干笑了一声道:“这倒是很有意思,就赌十二颗骰子!”
刚才的庄家又立刻送来了九颗玉石骰子。
“请验一下!”张意客气地道。
林渺伸手将十二颗骰子一把抓起,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随即又信手放到碗中,道:“这骰子乃是洛阳桂宛坊所出,可谓是上品。好,就这一副!”
林渺再说出这句话,张意的神色更变,便连一旁的赌徒们也讶然,这一刻他们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并不是送上门的肉串这么简单,也是此道中的行家,刚才借林渺筹码的年轻人也微讶,显示出对林渺的兴趣。
“公子果然是识货的行家,桂宛坊的玉石骰子乃天下最精细匀称之作,而且绝不会有假,这是天下公认的!”张意道。
“不错,我们就比点数,最简单而又直接的方式,相信总管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当然不会有意见,不知公子这一把要赌多少呢?”张意反问。
“我身上的钱不是太多,刚赢了一万一千两现金,再加上一万一千两银票,还有一千两金票,我想就只有这么多了。”林渺说着将怀中的金票银票全都拿到桌上,还顺手掏出几颗龙眼大的夜明珠。
“哦,还有这几颗珠子,先留着吧,要是输了可以去换点盘缠好回家。”林渺自语道。
众赌徒先是大讶,后又哄然笑了起来,但一个个仍是傻眼了,两万二千两银子,一千两黄金,这是何等的豪赌,这一注确实也够惊世骇俗的。是以,赌场里的人也都压得喘不过气来,而明眼人一看,便知林渺刚掏出来的夜明珠也是极品,价值不菲。
许多人都不由得对这个年轻人的身分猜测起来:一个人身上带着如此之多的重金,确实也够吓人的,要知这么多银子金子足够平常人好好生活几辈子。
张意神色是一变再变,今日的赌局倒是他从未遇到过的,问题是对方显得太深不可测。
“哈,真是痛快,不知这位兄弟可否让我搭上股?”那刚借筹码的年轻人拍了拍林渺的肩头道。
“难道你不怕我输吗?”林渺淡淡一笑,反问道。
“钱财嘛,身外之物,但图一个痛快而已!”那年轻人洒脱地道。
林渺笑了,道:“如果你愿意就押进来吧。”
“我的钱也不多,加上那一些筹码只不过一万五千两而已。”
“哇”赌徒们又是一片嘘声,因为又是一个富公子,一万五千两银子还说太少。
“好!就加你一万五千两!一共是三万七千两银子外加一千两黄金!”林渺肯定地道,旋又向张意道:“一把定输赢,如果谁掷出的点子是无法超过的,那下家便不能再赶,如果不是最大便可以任意赶;点数相同再掷,点数最小算输。你若不同意,可以提出你的意见参考!”
“我没问题!”
“那谁先掷?”那庄家问道。
“张总管决定,我不在乎谁先掷!”林渺自信地道。
“你是客人,自然是你先掷了!”张意故作大方地道,他不相信有人真能够操控十二颗骰子,更不会相信林渺会掷出“至尊无敌”毕竟这不是三颗。
“哦,那我就不客气了!”林渺平静地笑道,说话间便已抓起了那十二颗玉石骰子,掂了掂,便悠然地撒落在那烤瓷大碗之中。
顿时所有的目光都凝于大碗之内。
“今南北匈奴正在作战,此际前往漠外,只怕易生枝节!”胡适提醒道。
“但是这一千匹战马乃是为王郎的入侵所准备的,不能迟缓,尽管此际南北单于正在交战。我们只不过是贸易之人,只要小心谨慎,应该不会有何问题。”小刀六肯定地道。
“那这一切便只能小心了,主人还是不要亲身犯险,这次便由属下代劳好了。”胡适诚恳地道。
小刀六不由得笑了笑道:“我答应耿老板,会亲自去一趟,关内仍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处理,何况我还没有看够塞外的风光,想再去游历一番,看看漠外的形势如何!”
胡适见不能劝阻小刀六,便只好作罢,但又忧心地道:“任大小姐同行,会不会”
小刀六见他欲言又止,不禁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道:“没人阻止得了她,除非城主立刻赶回,否则在信都就只有她最大了!”
胡适也不由得同情地笑了,任灵的刁蛮他也是见识过的。对此,他只能对小刀六抱以同情。
“你立刻去通知苏氏兄弟,让他们准备好明日与我一同出关!”小刀六道。
骰子旋转,牵着每一颗心都跟着旋转,不断地有停下来的,但随即又会被其它的撞翻。
三个六,四个、五个九个、十个只剩下最后两颗骰子仍在大碗的边缘旋转,众人都已经习惯了呼喊:“六,六,六”
已经出现了十个六点,这已经使张意的额头之上出现了汗迹,至少表明他的对手有控制十颗骰子的能力,如果说这一切只是巧合的话,那这个巧合也巧得太让人吃惊了。
“啪”那两颗玉石骰子在碗边相互撞击了一下,各翻了几翻,撞得另几颗骰子晃了晃,停下时是两个六点,但却有一粒骰子被撞翻了,翻成五点。
“哇”所有的人都发出惊叹,十二颗骰子,十一颗六点,一颗五点,这简直是个奇迹,如果不是那倒撞而回的一颗撞翻了这个点数的话,那便将是“至尊豹子”张意连掷的机会都没有。
赌场之中的每个人都愣愣发呆,他们知道这个点数将意味着什么,那便是张意只有出现奇迹才能够胜这一把,而且惟有一个点数才可以胜林渺。可是张意能掷出“至尊无敌”吗?几乎没有人对张意抱有信心,毕竟这是十二颗骰子而不是三颗或者是六颗
张意怔怔地望着那大碗,他不知道林渺是故意留给他一个机会还是其技术尚差了一点。但他却知道,自己想将这十二颗一点手脚都没做的骰子控制得这般好,仍做不到,他知道自己今天是遇上了行家高手。
那借林渺筹码的年轻人也极吃惊地望着碗中的骰子,神彩之间尚有点难以置信,他倒不在乎这一把所赢的一万五千两银子。
“轮到你了,如果你能掷出‘至尊无敌’,你就赢了,这些银子都是你的!”林渺很平静地道,似乎根本就没把这足足有五六万两的银子放在心上。
赌徒们不敢吵了,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惹张意发怒,他们知道张意绝对不是好惹的。如果他将输钱的气出在他们身上,那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是以这种时候他们惟有保持沉默,但心神却仍系在那大碗中的骰子上,尚未自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只是,他们的目光已全都锁在张意的脸上,当然,他们也发现了张意额头之上的汗珠。
张意毕竟是赌场上的高手,一个真正的赌道高手,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够很快冷静下来。他看不出林渺耍老千,事实上,也没有多少人在他的眼皮底下耍老千。所以,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并没有伸手向碗中抓骰子,而是朝一旁的庄家道:“到账房开三万七千两的银单和一千两黄金的单子去库房取钱!”
庄家脸色一变,不由得叫了一声:“总管!”
张意止住庄家的话头,不悦地道:“你没耳朵吗?”
庄家只好去了。
“张总管准备认输吗?你还有机会呀!”那立于林渺身旁的年轻人笑了笑问道。
张意坦然道:“现丑不如藏拙,这一把是这位公子胜了,公子赌技已是神乎其神,张意自问不如,自然只有认输一途了!”
“你倒是很爽快,那好吧,记得赔我一千两金子和三万七千两银票就是,以及这位兄弟的一万五千两。另外,把我的这份筹码换成寿通海的银票吧,我可不太喜欢现金,那太重了,搬起来很不方便!”林渺悠然道。
“没问题,公子想以什么样的方式兑现都可以,我通豪赌坊绝对能做到!”张意不无傲然地道。
“那最好!”此时一名伙计走到张意身旁,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
张意听罢向林渺笑了笑道:“我们东家想请二位公子到后厢一叙,还请赏脸!”
“哦?”林渺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声。
一旁的赌徒们立刻识趣地散开,不由得为这两个年轻人惋惜起来,他们自然知道得罪了赌场老板的下场,要不然赌场养这么多闲人岂不是白养了。
“这位兄台也要去吗?”林渺朝身边的年轻人指了指,向张意问道。
“当然,我们东家请的是两位!”张意很坦然地应了声。
“那就请带路吧!”那年轻人很自若地道。
“欢迎二位的到来,坚覃公子居然肯光临我这小小的赌坊,真是我通豪赌坊的荣幸!”
林渺与那年轻人一走入内厢,便看到厢房上首一老者极有风度地道了声,而在老者身边静立着八人,如一根根铁柱般,巍然不动。
“坚覃?”林渺心中暗惊,不由得扭头望了一下身边的年轻人,立刻想起了任光曾经评说过这个人,还说此人豪气干云,今日一见,倒也颇有些气派,难怪能对金银如此淡漠。
“适逢其会,我有一个朋友前些日子在这里幸得周老板指教,今日是想顺道来谢恩的!”坚覃淡漠地笑了笑道,说话间也不等招呼,便径直坐到那老者的对面。
“哦,贵友不知是何人呢?”那老者淡然问道。
“东岳剑派的岳无尘!”坚覃道了声。
“哦,是他呀,他在我们这里输光了钱,还伤人闹事,我们也只是被迫才出手的!”老者稍有些意外,但仍很平静地解释道。
“所以,你们就砍了他握剑的三根手指?”坚覃冷笑着反问道。
老者并不为之所动,道:“老夫说过,我们是被迫无奈才这样做的,如果知道他是公子的朋友,我们必以礼相待!”
“是吗?据我所知,是你们这里有人用了假骰子,所以他才出手的!”坚覃道。
“坚公子说笑了,我们通豪赌坊在这里已有近二十年,从来都不曾有过抽老千的记录,想必公子所知有误吧?”张意道。
“当时在场的并不只有岳无尘一个人,还有许多赌友,我想即使是某一个人会误说,但是绝不可能每个人都误说同一种答案。因此,今日我只是想来向周老板讨回一个公道!”坚覃不屑地道。
“如果坚公子要这样的话,那可真是遗憾,这位想必是你请来的朋友吧?”老者依然很平静,打量了林渺一眼道。
“我们是朋友,但却不是他请来的,而是不请自至!”林渺终于插上了一句。
“哦,听说刚才公子掷出了十一个六点带一个五点,可知公子的赌技确已达到了超凡脱俗之境,不知该如何称呼?”老者很客气地道。
“过奖,我不过是一介江湖浪子,只是凑巧追击一个人至此而已,于是手痒便来赌了两把!”林渺漫不经心地道。
“这么说不是与坚公子一道而来了?”张意问道。
“那有什么区别吗?”林渺反问道。
“这只是我和他们之间的事,谢谢这位兄台的好意!”坚覃打断林渺的话道。
林渺并未回应,反而向那老者道:“我想向东家打听一个人。”
“哦,公子想要问什么人呢?”
“在一炷香之前去了燕尾巷穷儒堂的人!”林渺淡漠地道。
那老者脸色急变,但很快又平静下来,故作不解地问道:“这又是个什么人?”
“一个老板心知肚明却又不想告诉我的人!”林渺的身上泛起一层淡漠的寒意,使这初夏的季节竟多了几分秋日的清冷。
“我不明白公子此话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明白的!”
“一炷香之前,你们有谁到过穷儒堂?”老者向身边的问道。
立于内厢的人皆摇头,老者不由有些忿然地转向林渺道:“他们今天都没去过燕尾巷,自然不会知道有什么人到过那里,公子的话让人费解,是不相信老夫吗?”
“这位公子,我们东家敬阁下是一个人物,但请不要如此逼人太甚!”张意也有些不满地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林渺冷然道。
“看来两位都是来找麻烦的,我周传雄一生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倒也从来都不曾少惹麻烦,如果二位决意如此,我也只好相陪了!”那老者冷然道。
“我很遗憾你的决定!”林渺吸了口气道,旋又扭头向坚覃笑了笑道:“现在,这里便不只是你的事了!”
“如果有人硬要插进来,我从不会反对多一个伙伴!”坚覃也笑了。
“咚”门帘全被掀开,自门外迅速走入近二十名壮汉,而林渺与坚覃顿陷其中。
林渺和坚覃却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对视着周传雄,面上依然挂着淡漠而沉吟的笑,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身陷重围之中。
“老夫并不想有这样的结果,这对谁都没有好处,坚公子乃是江湖名流,到目前为止,我依然希望二位只是朋友!”周传雄把玩着手中的一对铁胆,深沉地道。
“是不是朋友,选择并不是在我,而是周老板,我只要周老板交出那砍下岳无尘三指者的一只手,和这位兄台所要找之人的下落,一切都好说!”坚覃仍很平静地道。
“我们说不到一块!”周传雄道。
“那也只是命!”林渺极冷地说了一句。
“也许是命,今天居然有两位年轻俊杰同时找上门来,这可真是一件幸事!”周传雄吸了口气道。
与此同时,坚覃和林渺突觉座下的椅子一动,竟弹出几个铁扣。
林渺急欲弹起,但是这铁扣弹起太过突然,而且速度快极,发觉之时竟已经手脚被扣,身子顿被定在椅子上。
“卑鄙!”坚覃被扣住,不由得怒骂道。
周传雄与张意不由得大笑,道:“江湖之中,对敌人本就要无所不用其极,何谓卑鄙?相较来说,仅指手段而已!”
“哼,原来你们只不过是一群鸡鸣狗盗之辈!”坚覃不屑地道。
“我们自然是鸡鸣狗盗之辈,你们一个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年轻豪杰,一个是名满天下,如日中天的枭城城主,我们这种小人物又如何能与之相比呢?”张意也不无揶揄地道。
“哦,你就是枭城城主林渺?”坚覃大感意外地扭头反问林渺。
林渺洒然一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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