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定会!”刘新回应道。
“一路上还望你好好照应他们!”吴汉又叮嘱道。
“亭长的事情便是我们公子的事情,以亭长和公子的交情,说什么我也得送林公子安全出城!”刘新肯定地道。
吴汉点了点头,几人依依道别。
“林渺,我等你好久了,你终于还是来了!”
林渺诸人才出天和街不远,便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只将林渺诸人吓得魂飞魄散。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阴魂不散的孔庸。
刘新也吃了一惊,老包等护送林渺的众兄弟顿时如临大敌一般。
“我早就知道孔良那饭桶看不住你,果然没出我所料。不过,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孔庸策马而来,傲然不可一世地道。
寅虎也并马而至,望了望林渺,冷冷笑道:“一转身就能把三十人都耍了,你这样的人才本将军喜欢,要你是要定了!”
林渺瞟了一眼正围拢而来的大队都骑军,心头不由得发凉,向老包小声道:“你们带心仪先走,我来对付他们!”
“不行,要死一起死!”梁心仪急道。
“不,他们不会伤害我的,只是想抓我去参军,所以我不会有事的。”林渺道。
孔庸的目光落在以深纱斗篷罩面的梁心仪身上,眸子里闪过一股火热的神彩,有嫉妒,有热恋,有贪婪。
“给我将这些人全都抓起来!”孔庸低喝道。
“慢!”刘新挺身而出道。
“你是什么人?”孔庸不屑地冷问道。
“我是刘秀公子的书童刘新,敢问少都统,我们犯了什么罪?”刘新斥问道。
孔庸微讶“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是刘秀兄的书童,这里不关你的事,本少都统抓的是想开小差的逃兵,若是你要相阻,休怪我不念你家公子的情面将你当包庇逃兵者一起看待!”
刘新一怔,他知道孔庸不是说假话,他并不知道林渺是不想参军潜逃。而此刻孔庸人多,他根本就不能够阻止其行动,不由得扭头望了一下林渺。
林渺笑了笑,道:“不关刘兄的事,他们是想抓我去当兵,请刘兄带其他的人走!”旋又扭头向孔庸高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现在两个时辰还未过,我也不算是逃兵,无违国法之理。其他人与此事无关,我跟你们走!”
“不是逃兵,何以甩开孔良欲独自逃走呢?”孔庸冷笑道。
“我不是说过我有要事待办吗?我觉得有那么多人跟着办事不方便,自然要甩开他们,他们没跟来只是他们的失职,与我何干?而此刻我并非逃走,只是在做我那未完成的事,既然少都统等不了两个时辰,那就算了,这件事情不办也罢,就让刘新兄弟帮我办了,我跟寅将军走好了。”林渺沉声道。
“狡辩!”孔庸大恼。
寅虎却笑了,他觉得林渺这小子确实很有意思,说话句句占理,连狡辩都让人无法反驳。
“事实便是如此,林渺不敢狡辩!”林渺不卑不亢地道。
“很好!本将军答应你,只要你跟本将军走,便不再为难其他的人,军中就缺你这种伶牙利齿的家伙!”寅虎开口道。
“谢谢将军!”林渺喜道。
“寅将军!”孔庸微怨。
寅虎笑了笑道:“就算少都统给我一点面子!”
孔庸没法,他可不愿与这军中红人过不去,只好点点头,狠狠地瞪了梁心仪一眼,无可奈何地道:“好吧!”
“阿渺!”梁心仪一把拉住林渺,担心地呼道。
林渺拍拍梁心仪的肩头,安慰道:“好老婆,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先回吴大哥那儿再想办法吧。”
老包和阿四、祥林诸人也大感担心,但却知道眼下除了屈服外便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们这几号人怎能敌过这么多都骑军?若是沈铁林和沈青衣、吴汉这些人中有一个在那就好说了,此刻只好先忍一时之气,待将此事告知吴汉后再想办法了。
“心仪,我们回去吧!”老包拉了一下梁心仪低声道。
“刘兄弟,你回去告诉刘秀公子,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林渺道。
“少啰嗦,还不走?”孔庸身后的一名家将吼道。
林渺无奈,只好与众人依依作别,他只恨自己没有超凡的武功,否则,他定杀死孔庸!
换上军装,林渺的心绝不踏实,他知道孔庸绝不会放过他,绝不想让他好好地活下去。而寅虎与孔庸又是一丘之貉,只怕结果可以预见了。因此,他必须逃离军营,只要一有机会,哪怕只是很小的一点可能性,只要还在宛城之中,便还会有希望,要是出了宛城,只怕他怎么死的都不会有人知道。
军营之中有许多新丁,与林渺一样,有些是被强征入伍的,有些则是自愿的,林渺便分在新丁营之中,在营盘之外,重兵把守,远近的哨口密切地监视着营中的情况。新丁是绝不可乱走的,若想逃走者,格杀勿论!没人快得过强弩硬箭,是以,这些人只好都认命了,抑或都只是在等待和寻找机会。
“林渺谁是林渺?”一个老兵步入营中高呼道。
林渺微愕,心道:“妈的,这么快就来找老子麻烦了!这下可真要完蛋大吉了!”但仍不能不硬着头皮应了声:“我就是!”“哦”那老兵望了一眼林渺那高大威猛的体型,那虎背熊腰仿佛透着无限的张力,微感惊讶,道:“你就是林渺呀,寅将军请你去一下。”
林渺为之头大,果然是寅虎要找他,不用说也是孔庸让他来杀自己,在这军营之中,要杀死个把新丁还不是像捻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是他又不能不去,不去便是有违军令,现在只求路上能有机会逃走。
“请老哥带路!”林渺道。
老兵还算是很客气,但是他却根本就不知道林渺心中所想和林渺的担心。
营地周围挖满了战壕,守军十步一哨,盘查极严,这并不是对外敌,而是防止新丁逃走,因此对每个人盘查都极严,到寅虎的营外这段并不长的路却被盘查了四次之多,这让林渺极感泄气,因为他知道,除非他插上翅膀,否则休想逃走。
“报将军,林渺带到!”老兵在营外高声禀报了一声。
“带他进来!”寅虎的声音透着一丝冷漠和严峻,听不出其喜怒哀乐,仿佛并未包含任何感情。
林渺只好硬着头皮行了进去。
营中只有寅虎一人,并无兵卫,自然也不可能有孔庸的踪影,兵卫都在帐外相候。
“见过将军!”那老兵恭身行礼。
林渺却冷然不动,心道:“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老子没有必要跟你这些龟孙子假客套,反正迟早都是死路一条!”
寅虎淡淡地望了林渺一眼,并未出言相责,那老兵倒有些讶异,却被寅虎挥退出去。帐中很快便只剩下寅虎和林渺两人一坐一立地相对凝视。
林渺的目光毫无畏怯之态,直视寅虎,神情极为平静,此刻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反正要死,他反而豁了出去,是以,也不想与寅虎讲什么客气。
“将军唤我不知有何事?”林渺淡淡地问道。
寅虎深望了林渺一眼,不愠不火地反问道:“你可知道这样是对本将军的极度无礼,当以军规治罪?”
林渺冷笑了一声道:“将军要杀林渺便像是捻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根本就不必谈军规。何况这里本就是将军说了算,谁也不敢说将军乱杀无辜。”
“你对本将军很有成见?”寅虎依然语调平缓地反问道。
“也不是特别有,说实话,也许这并不是你的错,朝中的官哪个不是官官相护?谁能够保证自己有多么正派的作风?你助纣为虐也并不值得奇怪。”林渺横下一条心,也便不再顾忌口舌,冷笑道。
寅虎的脸色微变,一拍桌案,怒叱道:“大胆,难道你不怕本将军将你斩首示众吗?”
“我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将军让我来不就是有此打算吗?”林渺神色平静地反问道。
寅虎不由得又恢复了冷静,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还真有些个性,你知道孔庸要杀你?”
林渺一怔,他倒不明白寅虎的话意了。寅虎的口气之中似乎对孔庸并不满,而且是直呼其名,不过,他也没有考虑太多,不屑地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他想除掉我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他为什么要杀你?难道他想杀你还会是一件难事?”寅虎又反问道,他似乎对这之中的问题极感兴趣。
“这只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也可以说,有些人要杀人并不需要理由!”林渺依然不冷不热地道。
寅虎不由得淡淡地笑了,悠然道:“他是让我杀了你,但是我拒绝了他,因为你来到了军营之中,你的生命便是属于国家,要死,也只能战死沙场,任何人都没有权力私自剥夺你的生命!”
林渺大讶地望着寅虎那认真的表情,却不知道他的话是否是真的。
“你可以放心地呆在军营之中,本将军绝不会无故处死自己的属下,一个好的将军,他所有的荣誉不是他自己所创造的,而是他手下的每一位战士的功劳,只有与战士同甘共苦的将军才能够有所作为,这是严尤大将军教导的话。是以,只要你好好地尽一个战士的职责,别说是孔庸,便是孔森也不敢到军营中来为难你,但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如果你有违军规,本将军绝不会轻饶!”寅虎傲然而冷肃地道。
林渺顿时对这位将军的印象大为改观,不由得道:“谢谢将军!”
“本将军是爱才之人,我将推荐你去严尤大将军的精锐营中,希望我没有看错你!我会派人去通知你的家人,让他们放心。”寅虎肃然道。
林渺心神一震,此时,他才知道,寅虎实际上是名震天下的严尤大将军的下属。他自然知道严尤治军有方,不畏强权,其手下将领都是精英,寅虎拒绝孔庸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不由得大喜谢恩,但是心中却仍想找机会偷偷开溜。
寅虎似乎看穿了林渺的心思,淡漠地道:“这是一个历练的机会,如果你能够得大将军赏识,说不定他日也可成个万户侯,大丈夫当建功立业,否则你永远只能是混混,受人藐视和欺辱,你想好了!”
林渺心中再震,不由得犹豫了,寅虎所说的话没错,若是逃回天和街还不是一名小混混?仍是受孔庸的欺辱!他林渺一向自命不凡,难道就不可在军中创一番功业?日后回来让孔庸给自己提鞋?心道:“他孔庸算哪根葱,不过是个二世祖罢了,就仗着有个好老子,我林渺也曾是书香门弟,文采风流也许不及刘秀、邓禹之流,但比那孔庸岂不强百倍?老子自要创一番功业给世人看看,老子不只是混混”想到这里,忙诚恳地谢道:“多谢将军提醒,林渺定不负所望!”
宛城,相传最早为夏人所居之地,开发之早可见一斑。此地平原广阔,物产丰富,又“西通武关、郧关,东南受汉、江、淮”交通便利,可算是西部一大都会。
今宛城乃南阳郡中心,联城数十,多聚富商大贾,其繁荣不言而知。
虽天下渐乱,但烽火狼烟犹未能燃至此地,周围数十城层层相护,宛城可谓是固基金汤。
不过,宛城也有乱子。
乱世之中,渴求平安只是痴人说梦,世间酷吏冤民自不在少数。
乱世,人情冷落,世态炎凉,虽宛城乃富饶丰裕之地,但在天下酷政之下,也不免民心沮丧,百无聊赖,加之四方难民相聚而至,不免也使宛城鱼蛇混杂,更是热闹非凡。
最为热闹之处,莫过于西城刑场。
血腥,似乎已是惟一可以激起人们心潮的事物。虽然,白骨遍野,无时不在死人,但是法场之上的刺激仍能使人麻木的神经稍感兴奋。
法场之上,一刀断魂,血溅五步,对于茫然度日的闲人来说,确实是一场好戏,绝不逊于街头血斗。
今日,西城法场依然有好戏上台,要斩之人乃是杜茂,没人能忘记几个月前这个在石头桥上力杀姓伟的英雄人物。因此,西城法场今日比昔日任何时刻都要热闹。时近午时,人潮如海,皆翘首以待囚车到来。
刘秀米行,早市大开,但中午也不免关门大吉。
买米之人微有怨词,但刘秀却以囚犯将至,怕煞气相冲而不吉利,是以关门不卖谷米,加之平时刘秀人缘不错,自也没人相怪。
其实,刘秀自不怕煞气相冲,他也并非第一次见到死囚上法场。当然,这个原因只有邓禹知晓。
邓禹乃刘秀最好的知交,昔日同在长安求学、习武,文采风流可谓让宛城众儒刮目,不过,他比刘秀却要小上数岁。
邓禹已经备好了上好的谷酒,这可是他自家所酿,其味之佳便连南阳侯王兴也对这谷酒赞赏倍至。
昔年安众侯刘崇与相爷张绍在南阳起兵讨伐王莽,后安众侯被灭,而王兴助王莽夺得帝位立下了汗马功劳,又因是皇帝宗亲,是以王莽封其为南阳侯,统辖十县之众。
王兴可谓是宛城的小皇帝,今日之斩令便是王兴亲自所下。
“哐哐”一阵锣响之后,顿时人声鼎沸,不看便知是囚车行过。
推开窗子,邓禹和刘秀打量了一下街头行过的押解囚犯的队伍。
队伍极长,人人皆是全副武装,约有两百人之数,开路的是二十名侯府的骑卫,在囚车后面还有二十余名都骑军,余者尽为步兵。
[注:汉时,步兵皆称之为材官,乃是郡国兵的基本成分,人数最多,诸如“锐士”、“陷阵”、“奋击”、“虎贲”皆形容材官之多力;又如“蹶张”、“引强”、“弓关”、“射士”、“趣强”皆形容材官之善射。总之,器械击技与弓弩箭矢是材官的主要军事技术装备。本书后文皆将材官以步兵或步卒称之。]
[另注:都骑军和骑卫,皆是秦汉之时的“骑士”这是一个独立的兵种,秦代之时称为“骑士”汉循秦制,也在郡国兵中设立“骑士”不过,本书之中不以“骑士”称当时之骑兵,是以无须究其兵种之名。]
“哇,这么多人!”邓禹不由得低叫了一声。
“你这断头酒还送不送?”刘秀在一边打趣问道。
邓禹白了刘秀一眼,肯定地道:“我邓禹决定了的事情从不会半途而退,大哥你太小看我了,就凭他杜茂这个名字,我也要敬他这一碗断头酒!”
“看,来了!”刘秀小声地提醒了一声。
邓禹循刘秀的目光望去,果见一辆镔铁所铸的大囚车缓缓使来,顿时,满街俱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辆三马所拉的囚笼车。
只见囚笼中之人衣衫尽裂,蓬头垢面,浑身血痕,双手与双脚全以铁链相锁,头颅却是露在囚笼之外。
这才是今日真正的主犯杜茂,也便是杀死贪官李辉一家五口和让都统衙门中好手折损十余人而不得不劳动齐家高手的凶手。
“杜茂!杜茂”不知道是谁领头高声喊了一句。
顿时,满街的百姓全都跟着喊起了这个名字,喊声之中,充满了敬佩和惋惜,激昂而又让人感到热血沸腾。
杜茂本来静闭的眼睛睁了开来,目光竟显得无比的柔和,略带疲惫的面容,绽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笑容牵动了脸上的伤口,虽然略显狰狞,但更多的却是沧桑与无奈。
“杜茂”呼声依然是一浪高过一浪。
杜茂的心仿佛也像冰一样融化了,对于死亡,他并不在意,自从他懂事以来,还从来都未曾害怕过死亡,他只害怕这个世界越来越黑暗,人情越来越淡薄,他害怕这个世态炎凉的世界将芸芸众生推向万劫不复之境。是以,他奋发图强,他惩奸除恶,浪迹江湖他一直在寻找,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寻找什么东西。
不过,这一刻杜茂知道了自己所寻之物是什么,所以,那双虎目之中竟淌下了两行热泪。
“谢谢,谢谢乡亲们!”杜茂突然之间高声呼道:“得见乡亲们如此,我杜茂虽死无憾”
“好!好汉子!好汉子”有人高呼,百姓也全都跟着高呼,一时间,人潮涌动,随着囚车涌挤而上。
“让开!让开”王府骑士马鞭高扬,挡路者皆不免挨受鞭鞑之苦,那些护着囚车的官兵一个个都极为紧张,若是这里出了什么乱子的话,他们还真无法向都统衙门交代。不过让他们微微放心的便是,这回由齐府高手亲自监送囚犯,当然,这还是侯爷王兴亲自向齐家要求的。
宛城齐家乃是南阳郡首富,不仅富甲一方,其府中更是高手如云,即使是南阳侯侯府也没有齐府的高手多,而齐府之主齐万寿更有南阳第一高手之称,其地位之尊,便是朝中之人也无不知晓,王莽昔日也曾与齐万寿交好过,而今日之宛城,齐万寿与侯爷王兴亲如一家,这是众所周知的。
邓禹与刘秀相视望了一眼,刘秀赞道:“果然是一条汉子!”
“只可惜这个世上好人不长寿!”邓禹有些愤然道。
“不过,能见乡亲们仍可辨明是非,为他喝彩,也应该是一件喜事,至少百姓善恶观仍然健在!”刘秀若有所思地道。
“不说了,走吧,我们也去法场,为他老兄送行,让他在黄泉路上好有美酒相伴,也不枉其英烈一场了。”邓禹出言道。
西城法场,占地十亩,西靠城墙,东为一小山坡,法场实为山坡后的一块平地,而山坡之上建着宛城的司役庙。此地也是主持祭祀之所,同时也可作为监斩官的暂休之处。
法场之上,竖着二十根梓木大柱,不过,今日却无二十名死囚。
死囚共十二名,杜茂便在中间那根最粗的大木柱之上被绑着,手脚皆锁了重铁链。
没有人敢疏忽杜茂,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即使是齐万寿也不敢疏忽这个人的存在。
其余的死囚只是跪在木柱之前,双手反绑,后插斩标,只待午时一到,便人头落地。
此刻太阳正烈,监斩官只是坐在司役庙外的廊檐之下。
都统军和骑卫在四面挡住汹涌的人群,看得监斩官额头微微有些冒汗。
四面的百姓也渐渐安稳下来了,随着太阳渐渐升上中天,人们变得鸦雀无声,仿佛预示着一切将在下一瞬间发生。
也或许,这只是人们在以一种另类的形式为死犯默哀,他们好像少了往日观看处死重犯的漏*点。或许,只是因为杜茂那不可磨灭的气概和那份坦然自若的豪情。
人们并不是是非不分,他们也有恨,只是“恨”被麻木的心给深埋在最深处,而杜茂却激活了他们的恨。他们知道,李辉绝对该死,身为宛城的五均官,非但不思为百姓造福,反而以最苛刻的方式欺炸百姓,贪脏枉法,宛城之中,没有平民百姓不诅咒他死,而杜茂却出手杀了李辉,这自然不能不让百姓感激。可是,这个世上的好人似乎都注定不能有个完美的结局。
“午时已到,开刀问斩!”监斩官拔出令箭,望了望天空,高声喧道。
“慢!”一声高喝自人群之中传出。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向声音传来之处望去,只见邓禹捧着一坛酒分开官兵踏入法场之中,刘秀紧随其后。
官兵一震,他们自然不会不认识邓禹和刘秀,是以他们并未阻挡。
“来者何人?”监斩官令箭将抛未抛,有些恼怒地喝问道。
“草民邓禹!”“草民刘秀见过司吏大人!”邓禹和刘秀同时对着监斩官恭敬地道。
监斩官本欲发怒问罪,但听到这两个名字,顿时怒气稍减,声音变得和缓地问道:“原来是二位,不知二位阻止本官执法,究竟是何用意?”
“回禀大人,草民并无意阻止大人执法,只是我二人敬重杜茂是一条汉子,是以欲送上断头之酒,以壮其行色而已!”刘秀客气地道。
刘秀的话顿时引得四面百姓议论纷纷,许多人都听说过刘秀和邓禹的名头,这两人不仅与南阳的士人相熟,更喜交游,加之刘秀又开米行,是以市井百姓也极熟络。刘秀和邓禹之文采极为绝妙,南阳士人无不欣赏,是以上到达官显贵,下至市井小民,对刘秀和邓禹皆有耳闻,更有许多人知道,刘秀与邓禹乃是文武兼修,武功之高,即使是齐府之中也没几人可比。因此,这两人出面立刻引来了一阵骚动。
监斩官听两人这么一说,也便释然,尽管他不想节外生枝地闹出一些什么事来,但是碍于刘秀和邓禹的面子之上,他只好故作大方地道:“好吧,本官便准你二人向死囚送上断头酒!”
“谢大人!”邓禹高举酒坛谢恩,这才与刘秀举步向杜茂行去。
监斩官身边的齐家高手目光却移也不移地盯着邓禹和刘秀,虽然他们知道侯爷和齐万寿对这两个年轻人也都很欣赏,但是他们更明白,若是这两个人捣乱,事情可就会很复杂了。
当然,监斩官却没有这么多的疑虑,刘秀和邓禹在宛城可是有家当而且是极有名望的年轻人,就算是这两人捣乱,他完全可将责任推到这两人身上,是以,既然刘秀与邓禹双双出面,他也便懒得操心。
杜茂一直都在昂首打量着邓禹和刘秀两人,他在宛城之时,当然听说过这两位的名字。
邓禹的目光与杜茂的目光一触,两人同时爆出一抹异彩。
刘秀的眸子之中却只有惋惜,在他的眼里,杜茂确实是一个人物,但其生不逢时。
“杜兄,这是我邓禹与吾兄刘秀同敬之酒,以壮杜兄赴黄泉之胆色!”邓禹将酒坛双手送上。
“当啷”刀斧手为杜茂解开一只手的铁链。
杜茂接过酒坛,再次打量了刘秀和邓禹一眼,仰头便将一整坛酒全部倒入喉中,并顺手摔破酒坛,朗声大笑起来。
邓禹和刘秀心中暗赞。
“好酒!好酒!以五谷精酿,想来便是邓公子家中所酿精品了。”杜茂伸手一捋胡须之上的酒滴又放入口中,其态甚豪。
“杜兄果是识酒之人,正是小弟所酿之物。”邓禹也不作掩饰地道。
“酒好人更好!两位之情我杜茂只有来生再报了,两位请了!”杜茂说话之间依然不减半分傲气,仿佛根本就不将死亡放在眼里。
刘秀和邓禹心头一震,同声道:“好汉子!如果真有来生,我们定要与你共谋一醉!”
“好!那我们就来生再见吧!”杜茂又爽朗地笑了起来。
“杜兄可有何遗言或遗愿,我刘秀不才,若能尽力之处定不吝啬绵薄之力!”刘秀肃然道。
“哦,刘兄弟好意心领了,我之心愿,你无法完成,遗言也免了,不过,我的心愿自会有人为我去实现!”杜茂怆然道。
“哦?”邓禹也有些讶然。
杜茂再次仰天大笑,声震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