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楚卿之死 上

    漆黑的夜，是那么漫长，犹如载满辎重的战车，缓慢而沉重地驶向黎明。我怀着焦急而忐忑的心，跪在春晖堂的佛像前，默默诵经祈祷。自郑太妃殁逝之后，春晖堂便整修成佛堂，我每日都回在这里为郑太妃念诵《往生咒》。而现在，我则是为我的楚卿祈祷，祈祷他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当天边露出鱼肚白，大地迎来第一缕阳光，我竟然觉得我似乎已经等待了数年的光阴。我在这一刻，终于尝到等待的煎熬，体会到度日如年的艰辛。

    我早早便梳洗完毕，等候在从太极殿回到甘露殿的必经之路上。我在等皇帝下朝，我要找他问个明白。若楚卿真的出了事，以他准驸马的身份，前线会第一时间将消息快马加鞭地送回长安。

    这次我是让雨菡单独陪我来的。我知道云清与我一样，是急于知道楚卿的情况，但我没有让她陪同。所谓关心则乱，我怕精明的皇后会从云清的些微不正常举动中看出端倪，从而被她抓住把柄加以利用。

    等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我终于远远见到皇帝的华盖。我立即迎了上去。“臣妹常山求见皇帝陛下！”

    整个仪仗因为我而停了下来，皇帝从暖轿中走了出来。“菁菁，你怎会在此？怎么不去甘露殿等朕？看你的脸被秋风吹得红红的。”皇帝对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疼惜，他将高怀安刚披在他背后的素锦斗篷脱下，披在了我的身上。

    为着我，皇帝索性弃了暖轿，陪我漫步走向甘露殿。为了皇帝与我谈话方便，高怀安自己只带着几个太监和宫女远远跟着。

    “九哥，请告诉菁菁，高句丽前线可有战报传来？可有关于薛楚卿的消息？”我刻意地用儿时称呼，便是想告诉皇帝，我无意于国事，我跟他谈得只是私事，我只想了解楚卿的情况。

    “这……”皇帝一脸为难的样子，更引起我的不安。

    “九哥，不管发生何事，请九哥如实告诉菁菁。”我快走几步，一下在跪在皇帝面前。雨菡跟随我也跪了下来。

    皇帝一脸的不舍，俯身想将我扶起：“菁菁，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

    “不，九哥不说，菁菁绝不起来。”

    “这……”皇帝又开始吞吞吐吐。

    “皇上，既然公主如此心系薛大人安危，依臣妾看，还是将薛将军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告诉公主好了，毕竟这些消息公主迟早会知道。”不知何时，皇后已经站在我的身后。

    皇帝看着我，流露出复杂的目光，最终叹了声气，越过我朝甘露殿正殿走去。他经过皇后身边时，只低声说了句：替朕好好安慰她。

    皇后自然温顺委婉地答应，待到皇帝的身影消失在甘露殿内之后，才慢慢地踱到我面前，冷冷地看着我。

    我不愿卑躬屈膝地面对皇后，立即从冰凉的石地上站起。

    “哎！陛下总是把难题留给本宫，让本宫难做人。”皇后虽然这么说，可眼中流露出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