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堂哥三十几岁了，可是人很老实喔，你们年纪虽然差很多，但他一定会像疼妹妹般疼你的。”莫允茜的国语带有些微泰国腔，咧着嘴笑开怀。

    “那个”汪孟涵嗫嚅道。允谦，对不起，我想放鸽子走人了。

    “对啊、对啊，只是交个朋友，不要那么排斥嘛。想来想去，还是你最适合了，他们家境很好喔，往后你不愁吃不愁穿，只担心会感冒而已，睡觉只盖钞票很冷的。”佟心蔓说得天花乱坠，希望她与莫家亲上加亲。

    “不用啦，谢谢阿姨。”汪孟涵连忙摇头摆手。

    那女人还真会拖时间耶！莫允谦在房间里等得发闷，整装完毕后干脆走下楼逮人，却看到妈咪和老妹似乎正在对她洗脑。

    “汪孟涵！”他咳了两声，示意有话要跟她单独说，马上招来另外四只眼睛的关注。.

    “呵呵。”汪孟涵干笑道：“允谦可能又要教我别的一技之长，那我过去一下喔。”

    莫允谦带她到起居室去。

    “她们跟你说什么？我听到堂哥的名字。”

    “阿姨要介绍我们认识”汪孟涵的脸一下子就羞红了。“好像相亲喔，感觉真不自在。”

    “你答应了？”莫允谦不悦地拧眉。“我妈为什么要帮你们牵线？你没发觉哪里怪怪的吗？”

    “我拒绝了呀！”

    莫允谦哭笑不得。他和孟涵交往的事还没公开，没人知道他们是恋人，难怪母亲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随便推销他的女朋友给别人。

    “你的家人知道我们的事吗？”

    “嗯不知道。”这句话有如当头棒喝，汪孟涵心虚地低下头。

    糟糕了，这下允谦会认为她不重视他吧？她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这是专属于两人的事而已。她是不是太沉溺于这份美好，所以怱略该尊重家人？她好粗心啊！不应该把他们蒙在鼓里的，搞得对允谦和父母双方的人都过意不去。

    莫允谦没资格怪她，因为他也忘了报备。

    饼去的失误就让它过去吧，再怎么懊恼也没用，及时补救才是最重要的。他扬起唇展露出笑意，向她勾了勾手指。

    汪孟涵狐疑地倾身向前，下巴立即被抬起，粉唇遭到计划性的侵略。他只是轻柔地品尝，但她已头晕目眩，无力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莫允谦才甘愿放开她。

    “好了，你现在走出去给她们看。”他睇视着她嫣红的面容，轻声道。

    “你我怎么敢见人？”这个样子被看到还得了，汪孟涵羞得想跳楼。

    她迅速拿出口袋中的口罩戴上，只花一秒钟便从他眼前消失，经过客厅时也没跟主人打招呼。她只想快快离开这里，躲回房间，盖上棉被，睡他个十天，消极地等羞耻感消失。

    “孟涵，先别走啊，来看看这个男主角，真的好帅喔！我没看过这么英俊的间谍，比起00七影集的主角有过之而无不及。”佟心蔓兴奋地一把攫住正要离开的汪孟涵。

    相亲的事放一边，母女俩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韩剧上。

    “孟涵姐姐，在屋里为什么要戴口罩？你不会闷啊？”莫允茜扯掉她的口罩。

    “天哪！孟涵，你的嘴巴是被铅球打中吗？怎么肿成这样！”佟心蔓拔高声音尖叫。

    “我是凶手。”莫允谦悠哉地走来，揽住情人的腰，温声道：“她是我的人，你们休想打她主意。”

    汪孟涵触电似的赶紧拨开他的手，面带潮红和羞态。

    母女俩的下巴慢慢往下掉。、

    像是嫌她们嘴巴张得不够大，莫允谦再下猛葯，脸上浮现邪气的笑。

    “交往到今天，正好满三个月。”这值得庆祝的日子，不来个约会简直愧对天地.

    “嘘，别讲了啦！”汪孟涵窘得轻拉他的袖子，制止他说下去.别说她们了，连她都不相信自己跟允谦会发展得这么快。

    母女俩忽地灵魂出窍，好一段时间没有动静，只是像木头般僵在当场，而后，她们渐渐转动脖子互相注视，领悟出一个结果莫家长子和汪家次女竟然暗通款曲这么久了！

    问题是，她们怎么会不晓得呢？只知道他们已经改善剑拔弩张的情况，现在却劲爆到变成男女朋友！没有出现任何迹象啊，真是有够会保密！

    佟心蔓不由得怅然若失。

    儿子长那么大了，没见过他有要好的红粉知己，但她也不着急，宝贝儿子真要被别的女生抢去，她还会吃味呢。

    但孟涵？呜呜，好矛盾喔！儿子和母亲前辈子是情人，她虽然喜欢孟涵，可她们也算是情敌呀！

    “你们占去了我不少宝贵时间，趁现告诉你们，”莫允谦霸道地搂住汪孟涵。“我们要出门约会，不回来吃饭了。”

    “你们要不要吃啊？很好吃喔。”嫩白的玉手抓着一包零食，在空中挥舞着。

    “我要、我要！”一旁的贪吃鬼随即抢过去。“现在附送的纹身贴纸是什么图案呀？”

    “水果系列，我搜集九张了。”佟心蔓笑着回答。

    “呃，我觉得”汪孟涵吶吶地吐露疑虑和不安。“你们的家庭聚会不应该包含我在内我、我想回去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坐在车上喔，好像被两条不同主人的手臂架进车内的。

    令她最感到害怕的是驾驶人的开车技术，压根摒弃方向灯的功用，老是整颗头伸出窗外注意车况。

    “这么说好见外喔！”佟心蔓愉悦地开着车，微偏头问向身边的宝贝女儿“你说对不对啊，茜茜？”

    经过再三考虑，佟心蔓决定敞开心扉接纳孟涵，比起把儿子的幸福交给全然不认识的女孩子，颇得她喜爱的孟涵是最好的对象。

    “对呀！”莫允茜瞄着后照镜，观察后座各据一方的僵硬人影，中间的大空隙再坐两个人都没问题。“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要这么客气啦！喂，我就是在说你，别躲。”

    她忙碌地转动头颅，恶作剧的目光频频追逐身后无地自容、脸几乎快贴到胸口的汪孟涵。

    “我的家庭真可爱，整洁美满又安康，姐妹兄弟很和气，未来多了个媳妇”无视于有道杀伤力十足的眸光从后头进射过来，佟心蔓哼唱着歌，一手打开广播。

    柔美的音乐声中突然插播一则新闻快报。

    “海线水蜜桃帮，内哄大火并！凌晨一点二十分，一处废墟空地，上演古惑女为争地位持刀互砍的火爆戏码。据不愿具名的目击者指出，她和男友在附近幽会时，听到叫嚣的嘈杂声，好奇一看，目睹现场死伤惨重，周围的番石榴树叶片尽落，果实满地：多数人脸上挂彩，因打斗激烈，流汗脱妆。两方势均力敌，元气大伤，但警觉心依然敏锐，在警方赶到时已跷头离去。现在，我们来访问受害者有什么看法。”

    “我心爱的番石榴树”

    “诚如听众所闻，果农道出简短的七字，已泪流满襟，哽咽不语，教人无限欷吁。s台记者郝善娘在荒郊野外的报导。”

    接着播放节奏感强烈的流行歌曲，冲淡刚才那则不幸新闻的哀伤。

    佟心蔓收起泛滥的同情心，跟着旋律齐唱“初恋爱情酸甘甜，五种气味哟，若听一句我爱你，满面是红吱吱”

    莫允茜也一起搅局。、

    “啊啊啊伊伊伊会会会巴比补”母女合音。（注：引用歌曲，作词者为郭大诚。）

    来到餐厅旁的停车场，佟心蔓将车驶入停车格时，摩擦到旁边的一辆克莱斯勒。

    “妈咪，糟了！”莫允茜喊道。

    佟心蔓下车了解情况，手掌压在头部两侧，紧闭眼睛往漆黑的玻璃“看”庆幸地道：“车里好像没人耶，那我们就走吧。”

    “走？难道你要肇事逃逸？”莫允茜认同这是个好方法，也准备要脚底抹油。

    “我是这种不负责任的人吗？我想留个纸条，可是没带笔，吃完饭若和车主有缘，再来协商吧。”佟心蔓不负责任地说。“太阳好大，我们先叫一大盆冰合吃好不好？”

    “花钱的是大爷，我怎么可能反对？”将不愉快的事抛诸脑后，莫允茜立即附和。

    前头母女俩忘我地讨论菜单，莫允谦则放慢步伐，不时回头望着殿后的缩头乌龟。地上有钱可捡吗？她的脖子不会酸啊？

    “汪孟涵，别理那两个电灯泡，吃完饭我们就甩开她们。”

    “啊？”她抬起仍有着红晕的面容。

    “你的脸好红太阳太大了，我替你遮阳吧。”他站在她前方，将手往后伸，但摊开的手掌迟迟等不到响应。

    尽管感谢他为她找下台阶，但她不会因为要“报恩”就答应的。

    “快点好不好？”他的大手没耐心地甩着。

    “不要啦！”

    “怕什么？我也帮你挡住视线了，她们看不到的。我不愿逼迫你，所以你最好主动把手伸过来。”

    小手妥协地伸入他掌中，他牵着她，一前一后地向餐厅迈进。

    “要确定挡好了喔，被阿姨她们看到，又会大作文章。”汪孟涵把两人的手更往他背后藏。

    “看到就看到啊，也没什么了不起。”莫允谦笑着哼起儿歌“走走，走走走，我们小手拉小手，走走，走走走，一同去”他的声音忽然顿住。

    “怎么不唱啦？去哪里？”她好奇地问。

    “近的远的都可以，只要是你找我，只要是两人一起去。”他肉麻兮兮地说。

    “郊游、爬山、上菜市场也包括在内吗？”

    “有你的日子，天堂即地狱，地狱亦天堂，没有分别，这是我的命，我不会多作违抗。”他说得可无奈了。

    “嫌命不好，你别来惹我啊！”汪孟涵赌气地要把手抽回来。

    “别动啦！”莫允谦握得更紧。“我好像导盲犬指引你这个眼盲心盲的女人，你要是把我放开了，没有人会要你。”

    “我不会去当尼姑吗？”佛祖应该不会舍弃她吧？

    “没有任何一间庙肯收留你。”

    到了餐厅门前，由于怕被人看见，汪孟涵悄悄挣脱他的手。

    “败给你了！”莫允谦忍不住翻白眼。

    两人才坐下，餐厅内就响起吵闹声。

    “大哥！是她，车子的刮痕是她弄的。”一个穿着破洞牛仔裤的男子指着佟心蔓的背影。“停车场的监视录像带拍到她的罪行，她撞了车就想跑掉！”

    挑染几缯紫色头发的年轻人扫视着对方的阵容，和莫允谦、汪孟涵对看了数秒，觉得很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好不容易晋身有车一族，车子居然被这个白目的女人撞了，怎能教他不心痛？

    “小姐”大哥见到她的真面目，立即改口“喂，欧巴桑，你会不会停车啊？烤漆很贵的，你知不知道？”

    佟心蔓的背影像个妙龄女郎，正面则“成熟”了十几岁，虽然外表仍然娇媚，对于二十多的年轻人来说还是嫌太老。

    “两位小扮别生气嘛！”哟，触犯她的禁忌，叫她欧巴桑！佟心蔓笑道：“你们的车超出网格线外，我要很小心很小心才能切进去，都这么小心了还是擦撞到，双方都有错，我付一千元，请你们喝凉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大哥虚张声势道：“我是屠龙帮第三大护法的心腹他邻居，想生事也要先放亮罩子。”

    “老哥。”

    “允谦。”

    是男人就该挺身而出！汪孟涵和莫允茜分别从牙缝中挤出惊惶的求救声。

    “我们逃之夭夭。”莫允谦向汪孟涵递眼色。

    “阿姨有麻烦，我们要共患难才对。”汪孟涵正气凛然地说。

    “你不走？好吧。相信我，我们无用武之地。”他跟旁边的一对情侣并桌，慢条斯理地道：“抱歉，因为没位子了，所以跟你们坐。”

    那对情侣怀疑地左右观望。他其实是怕死吧？这里至少还有十张空桌耶。

    “可恶的家伙。”汪孟涵心灰意冷的觑着他。还说他们要如影随形，她去哪，他跟着去哪，灾难来时却自己先溜，真不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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