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未吃完的甜甜圈往地上一扔－－她破戒了，她一向最讨厌别人做违法的事，现在她却气得拿甜甜圈破坏市容。

    “你当然知道，不然你不会这么生气。你跟我都该醒了，不属于自己的感情，为什么一定要强求呢？”

    “陆佳芊是你的老婆，你们之间的事别人管不着。相对的，我的事你也别想插手。”

    “他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我们两个挡在他们中间是种阻挠。”

    “你神经病啊！她是你老婆耶！你说让就让，我怀疑你真的爱她吗？”

    “我当然爱她，我努力让她过最好的生活，给她她要的一切，连她不想生小孩我也依她，这些都是因为我爱她。”

    “你爱她可是你却要跟她离婚？”真是狗屁不通。

    “因为我知道她现在要的不是我。从以前我就知道了，我把她从于天人的手中抢来，可是她的心里始终是爱着他的。”

    “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

    “你还不明白吗？本来他们就是一对，就算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他们还是想着对方。我爱佳芊，所以我要成全她。”

    “狗屎！你把婚姻当作是儿戏吗？说让就让。还有，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对于一个把握不住的感情，还是让它断了吧。”

    “偏不要！”

    “我们两个始终是输家。于天人去了上海，陪在他身边的是佳芊。从半年多前我就知道他们又开始联络了，董律师，我的痛苦绝对不会亚于你。当初是我抢走佳芊，现在也该是把佳芊还给于天人了。”

    一堆荒唐至极的谬论，她听不下去了，可是张伟的话却不断的影响她的情绪。

    于天人真的跟陆佳芊一块去了上海！

    这就是他一通电话也没打给她的原因！

    他要她帮陆佳芊办离婚官司，其实是暗着告诉她分手的讯息！

    受不了心脏的纠结痛楚，她只想把张伟甩得远远的，然后找一个安静的空间独处，唯一一个不会有人来打搅的地方就是她的办公室。

    手中紧捏着那袋冷却的甜甜圈，董小晚快步走回办公室。

    她不承认她的步伐凌乱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她想逃，她想把张伟说的话远远拋在脑后！只是张伟似乎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她，他的声音一声一声的自她身后传来。

    “放手吧！不属于你的，强求也没有用啊！放手吧”

    放手吧

    她愈走愈快，走得快、走得远才听不到张伟的声音。

    斑跟鞋在地面上咚咚的踩出响声，突然，脚底的力量一个抽离，她双膝一弯，整个人往地上跌去，剩下的九个甜甜圈散落在她手边。

    痛

    痛感不是来自手也不是脚，她紧瞇着眼睛，右手缓缓摸向痛感来源。一手抚着小肮，却看到双腿之间的红色温热液体而震住，又惊又痛，她昏了过去。

    --

    她以前很喜欢红这种热情的颜色，但是自从流产之后，她开始痛恨红色，哪一种河诩一样，只要类似红的颜色出现在她面前，她就开始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

    她的宝宝离开她了。

    一个她跟于天人共有的孩子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人世，她连张伟也不能怪，毕竟还是他送她到医院的。但是她又不能不怨他，要不是他说了那些话，又怎么会让她发生意外呢！

    “叫他走。”躺在病床上，董小晚显得有气无力的。

    “小晚，张先生来很多次了。”董小晚出事，身为她的好友，宋绮恩义不容辞的前往医院照料。内疚的张伟来医院很多次，不过董小晚就是不愿意见他。

    “见他有什么用，我的宝宝会回来吗？”

    “小晚”再怎么强悍的女人总还是有母性的，失去宝宝对董小晚的打击不小。

    “怪他也没用，应该怪我自己为什么那么粗心，怀孕了还以为是爱吃变胖了。”

    “小晚，你别这样。”宋绮恩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孩子没了不能怪任何人，那是上天的旨意。”

    “不，是对我的惩罚”

    “不是的，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只是现在不是宝宝到来的时机，所以他又回天上去了。”

    “是我不配拥有宝宝。我一直以为我不会是个母亲，母爱对我来说根本等于零，可是当宝宝从我身体里失掉时，我的心好难过，好空虚，好想杀了我自己！”

    “如果你伤害你自己，宝宝一定不会原谅你的，他在等着下一次当你小孩的机会，你怎么可以剥夺他的权利呢？”

    “我的宝宝会再回到我身边吗？”董小晚终于开心了一点。

    “当然啦！如果你有心，宝宝迟早会回到你身边的。”

    “那种感觉好奇怪，我一直以为我不会结婚，当然也没有想过生小孩，但是当我知道一个生命在我肚子里出现又消失时，我的情绪好复杂！我以为我这辈子只能当个成功的律师，当不成一个好女佣，却没有想过我可以当母亲。”除了律师，她作梦也没有想过她可以当一个母亲。

    “你总是女人，是你不知道而已，也许你的母性比我还强也说不定。好啦，现在别多想了，乖乖休息，把身子养好。”宋绮恩见她不再那么自责，她也稍微松了口气。

    “帮我跟张伟说一声，这事不关他的事，但是我也不想见他，请他回去吧。”

    “好。还有于天人呢？也不告诉他？他毕竟是宝宝的父亲。”宋绮恩站起来。

    董小晚慢慢的摇摇头。

    “不急，我再跟他说。先让张伟回去吧，万一他自责得昏倒在医院，我岂不是还要背上这个责任？一个人躺在医院已经够了，不必要他陪我一块住院。”

    对，这种口吻就是平常董小晚的口气，看样子她的情绪真的比较平静了。宋绮恩这时才更放心了些。

    “绮恩，出院以后让咪咪来陪我一些日子吧？”咪咪是宋绮恩跟叶继先养的一只黄色小狈，个性温和惹人怜爱。

    “我家那九只狗仔全部借你也没问题。”宋绮恩明白董小晚是想借着咪咪的陪伴来冷却伤痛。

    董小晚轻轻的点头。“都一块来吧，愈热闹愈好。”

    待宋绮恩走出病房外，董小晚才拉起被单掩着脸无声的哭泣。

    她是董小晚，她是精明干练的律师，她要怎么跟别人说，当她正脆弱的时候，她找不到她的男人！

    她没有跟任何人说，于天人已经失联了三天。

    --

    要是以前，身边有一个话讲个不停的女人，他一定会当场翻脸甩头走人，但是他现在却忍了下来。可他的忍让却让陆佳芊以为是她的爱感化了他这个浪子。

    情形非常不妙。

    “从上海回来，你也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于天人一回到台湾先进公司，没有想到陆佳芊也跟着来。

    “有必要那么认真吗？公司是你的，你家又那么有钱，为什么要那么拼命？”陆佳芊一扭腰，坐上他办公室里的沙发。

    “不拼命不行，有个凶巴巴的女人会气死的。”他轻声的说。他这么努力还不是为了董小晚，他试图拉近他们的距离，他所做的努力也真是没有白费，他敢说现在他在事业上的成绩已经慢慢追上她。

    “我不喜欢你这样拼命，你忘了你在上海闹出胃病，回来当然要先好好调养身子才是。”

    于天人在上海忙得闹出胃病，这也是他延迟回台湾的原因，但是他却认为这一病很值得，至少他也感受到董小晚为了研究客户委托案子的辛苦，他觉得他更贴近了她的世界。

    “没事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对了，我请你帮我打电话告诉小晚，你有打了吗？”在上海，他的手机掉了、人又病在医院，所以他请她告知董小晚一声。

    “电话？我打了啊！”陆佳芊有点心虚。她是打了电话，不过却不是打给董小晚，而是打给张伟，她要张伟误解她跟于天人已经破镜重圆。

    “那就好。”于天人想了想还是说了。“你说要去上海散心，我也带你去了，现在你的心情应该平静多了，你可以再考虑一下跟张伟的婚姻要怎么走下去。”

    陆佳芊双手一摊。“当然是离婚啦，根本不用考虑，你帮我不是也认为离婚对我比较好。”

    她看着他的眼神有着期待，她期望他们能各自踢开张伟跟董小晚，好让他们过着神仙眷侣的快乐日子。

    于天人一楞。“我从来没有这样想。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既然你说你的婚姻不幸福，看在过去的情份上，帮你也是应该的。”要不是再次遇到她时，她跟他哭诉婚姻不美满，他也觉得要不是他，也许她就不会嫁给张伟，也就不会有今天婚姻不幸的事，于情于理，他应该也要负一点责任，所以才会帮她的忙。

    陆佳芊受不了这个打击，她从沙发上站起来。“你胡说！我知道我以前伤过你，但是我现在想通了，我忘不了你，为了你，我甚至可以放弃我的婚姻。”

    “没有人伤得了我，包括你。没有一段回忆可以停留在一个人的脑里那么久，以前的事，我已经不去想了，否则以我以前的个性，你伤了我，你想我还会让你好过吗？”

    “可是你明明对我这么好！”“让你有所错觉是我的错，不过我的目的都是为了证明给小晚知道，我是可以改变的。”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回到张伟身边，他已经没有钱了，跟他在一起，我会饿死。”这两年张伟公司的营运受到大景气的影响出现危机，既然更有钱的于天人出现了，她当然选择可以让她过更好生活的人。

    听她这样说，于天人更肯定当年她的离去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现在他只为张伟感到痛心。

    “之前你跟我说张伟对你不好，你受不了所以想离婚，看在往日情份上，我才想帮你。不过现在看来，你并不值得我帮，该哭的是张伟不是你。”他冷着脸拿起桌上的烟点燃。

    “你不要我了？”陆佳芊说得楚楚可怜。

    “没有要不要的问题，你本来就不是我的，你是张太太。”他猛然吸了口烟。“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你要结束婚姻，或是回到张伟身边都依你。”

    “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不在乎你的怒吼，因为我的心已经不在你身上了。”将烟捻熄，他拿起西装外套走向门口。“你要留下就留吧，我要走了。”

    “你要回去找董小晚？”

    “我不必找她，她就在我家啊。”

    陆佳芊突然从后头紧紧的抱住于天人。

    “放手！”

    “我要把你留住，我一定要！”

    男女的力气毕竟有差别，就算陆佳芊两只手抱着他的腰，他一样拖着她走向前拉开门，最后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一个反身将陆佳芊甩在地上。

    “芊芊！”正好到于天人公司来找他的张伟，一见到陆佳芊被他摔在地上，怜惜地奔上前将妻子扶起来。“芊芊，你有没有事？于天人，我以为你会好好的对芊芊，你怎么可以那么粗暴的对她！”

    “自己的老婆自己带回去管，要离婚要复合都不关我的事。”他不管了。

    “站住！于天人，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去找董律师？因为我认为芊芊跟了你她才会快乐，你怎么可以不要她呢？”张伟站了起来瞪着于天人。

    “你凭什么去找小晚？莫名其妙！”

    “你跟芊芊原本就是一对，我跟董律师本来就该退出成全你们。”张伟自以为是的偏激来自对陆佳芊浓烈的爱，只要是陆佳芊想要的，他都会替她办到，哪怕是她想回到于天人身边，他一定也会照做。“虽然这样说很不公平，下过现在董律师肚子里的小孩流掉了，就少了一个阻碍－－”

    张伟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衣襟已被于天人揪起，重重的拽向墙壁。

    “什么小孩？什么流产？”

    “董律师没有跟你联络吗？她流产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多星期前的事。”

    于天人马上丢给了陆佳芊狠狠的一眼。她根本没有帮他联络董小晚，不然她不可能不知道董小晚流产的事！又或者，她知道却故意隐瞒？

    陆佳芊在他的怒瞪下连忙缩了缩。

    “你们夫妻的事自己处理，要离要合都跟我无关，别再找我麻烦！”说完，他便急着走出去。此时此刻他只迫切的想知道，他不在的这些天里，董小晚到底出了什么事？